“这府里太可怕了。”
玉坠说着,把碟子里的糕点掰了一块,放在口中,她先吃,没事再给主子吃。
宋宝璋心想,如今这府里可靠的只有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人。
对宋妈说:“当日大厨房给二房送饭的老赵婆子和魏老五家的已经离开燕府,你暗中打听一下她们去了那里,还有车夫周魁和他的干儿子陈庆下落不明,不知所终,你告诉泰叔看看能不能查出他们的下落。”
先是在糕点里下药,宋康泰夫妻替她挡了一劫,又指使车夫故意把马车陷入坑里,她侥幸躲过第一次算计,躲不过第二次,这是铁了心地置自己于死地,她嫁入燕府时候短,没得罪什么人,有人处心积虑对付自己,一二次没得逞难保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日暮时分,汝宁城下起了雪,大雪下了半宿。
宋宝璋噩梦连连,她乘坐的马车车身一震,车轮陷入坑里。
她掀开车帘,正看见马车夫跳车逃走,朝树林中跑去,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喊;“狄兵打来了。”转瞬一队狄兵把马车团团围住,狄兵队伍里有人用汉话喊,“马车里是燕云清的女人,抓活的,剩下的不留一个活口。”
狄兵的弯刀切瓜一样砍下几个头颅,脖腔里的血喷涌,满目鲜红的血,玉坠挡在她的身前,被一个狄兵一刀砍倒在车下,惨叫声,惊呼声,宋宝璋忽地惊醒,冷汗湿透中衣。
窗外暗夜沉沉,当日的惨状历历在目。
良久,宋宝璋才从梦境里缓过神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全然没有大局观,至国家安危,黎民百姓于不顾,引狄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身上的汗消了,宋宝璋手足冰凉。
腊月三十,宋宝璋吃过早饭去大厨房,燕府的大厨房在外院西侧,大厨房少了两个人,老赵婆子和魏老五家的,年下人手不够,又请了帮工。
昨日丁管事把年夜饭的菜单给宋宝璋过目,除了往年固定的的菜式,今年又添几道新菜,二少夫人提议的,又交代了详细的做法。
这两日宋宝璋注意到,老夫人的菜肴小锅单独做,各房主子份例一样,一个锅里出菜,然后分到各房,那一房吃出问题,送饭的人脱不了干系。
大厨房虽然忙碌但井然有序,宋宝璋看了一圈 ,走了出去,丁管事一直跟在她身后,说:“以后厨房往各房送的饭菜放入食盒里,然后封上口。”
饭菜送到各房撕开封条,这样防止有人在饭菜里动手脚。
丁管事立刻照办,二少夫人说话和风细雨,一语点出厨房的漏洞,丁管事通过昨日名册之事,越加谨慎。
下午,燕云清兄妹回府了,燕家人都在老夫人的福寿堂。
燕府嫡女燕玉娇容貌娇美,燕家人都长着一副好皮囊,燕玉娇年方十五岁,还有两个月及笄。
撒娇地抱着燕老夫人的手臂,“母亲,女儿想你了。”
燕老夫人宠溺地说:“想我还不回来。”
“母亲,外祖母留我,舍不得我,女儿陪陪外祖母她老人家。”
“在你舅父家没仗着你外祖母宠你,欺负你表姐表妹?”
女儿性格娇纵,燕老夫人是知道的。
“没有,女儿不是小孩子了。”
燕玉娇边说,眼睛瞟着宋宝璋,神情意味不明,“听说狄人野蛮,所到之处玷污汉人女子,狄兵没把二嫂怎么样吧?”
宋宝璋嫁过来时间短,同这位小姑并不熟,这位小姑貌似单纯,听似无心的话,天真的背后 ,隐藏着什么居心 ,这话出口,足以毁了宋宝璋名节,一个未及笄的少女,却有如此深的恶毒的心思。
燕云清厉声呵斥,“玉娇,休要胡言。”
燕玉娇故作委屈 ,“二哥,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小姑想得到什么答案。”
宋宝璋面色平静,坦然,你燕家不要颜面,我怕什么。
燕玉娇没从她脸上看到羞囧,无地自容,有点失望。
端的一副天真无邪,“我说错了吗?我是关心二嫂。”
其实,宋宝璋死里逃生,面临这个残酷的现实,无法证明清白,燕家对她有愧,又顾忌颜面,不好说什么。
今日当众被燕玉娇提出来,屋里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她,嘴上不说,心里大概同燕玉娇一样,阴暗龌蹉。
她便是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这个世道对女人不公平,贞洁比命重要,就像何玉秀失身后被村民夫家人逼着投井,根本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