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璋把名册放在桌上,说;“先放这里吧,回头我细看,我对府里的人不熟悉,先认了名字,见了人能对上号。”
二少夫人例行公事,无甚不妥,刘大不怀疑什么,出了门,偷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说,这二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心细如发,比大少夫人更难应付。
看见厨房管事老丁进了院子,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刘管家。”
刘大看着丁管事,嘴角一抹淡笑,“老丁,你消息挺灵通,动作够快的。”
老丁讪讪的,“二少夫人分管大厨房,过年大厨房很多事我做不得主,要请主子示下。”
刘大让开路,老丁在门口停顿了下,小丫鬟朝里回;“厨房丁管事求见少夫人。”
里面传来清柔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丁管事远远地见过二少夫人,娇弱的美人,听声音心里头熨贴,小心地迈过门槛。
待丁管事离开后,屋里宋宝璋喊玉坠,“你去叫宋妈过来。”
宋妈手里托着一件桃红软缎镶滚团花夹袄,唠叨,“姑娘身子弱,不好好在屋里养着,偏自己请了差事,北地比京城冷,姑娘每日出去,冷风一打衣裳就透,奴婢给姑娘做了件袄,薄薄地絮了一层丝棉,穿在里面护住背心,姑娘试试可合身不。”
冬日宋宝璋起坐在西暖阁里,北地的屋子有火炕,因此不冷,寒冬腊月,出了门身上的热乎气很快散了。
平常春喜和玉坠两个丫鬟侍候,宋妈做点针线活,姑娘贴身的中衣,都是宋妈做的。
宋宝璋试了一下,腰身收窄,纤腰不盈一握。
宋妈抻了抻衣角,“人家姑娘成亲后都胖了,姑娘反倒瘦了。”
宋妈看着姑娘长大的,虽然没有父母,在贺府娇生惯养,嫁人后遭了大罪。
宋宝璋知道宋妈心疼自己,笑着说;“身材没变还不好,不用忌口,旁人羡慕不来呢。”
宋妈掐了腰身,往里收一收,说:“奴婢还能再给姑娘做个十几二十几年衣裳。”
话说出口,徒然有些伤感,太医说姑娘短寿,在姑娘身边的每一个人心里留下阴影,她们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屋里空气瞬间凝滞。
宋宝璋为了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笑着说;“过年我有新衣裳穿了。”
宋妈说:“姑娘成亲时,舅太太给姑娘一年四季各做了十六套衣裳,够姑娘穿个十年八年的。”
潜意思里,她家姑娘活个十年八年,过了这个坎,兴许就太太平平了。
宋宝璋出嫁时,贺府准备的嫁妆丰厚,贺麟又给她备了一份嫁妆,不靠夫君,她也能一世衣食无忧。
想念起京城的舅父舅母表哥表嫂表妹。
过几日二表哥过府,她还有事求二表哥帮忙。
压低声音对宋妈说:“妈妈可记得狄兵打过来那日,吃坏了肚子,妈妈早膳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妈想了想,“奴婢俩口子吃的跟府里下人吃的一样,份例的饭菜,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吃一样的饭菜,这事蹊跷。
这时,玉坠端来一碟子点心,说;“年夜饭吃得晚,姑娘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宋妈看碟子里的点心,忽地想起来,说;“奴婢倒忘了,当日奴婢吃了两块奶糕,不知道那个丫鬟放在奴婢屋里桌案上,奴婢以为姑娘不吃,端来给奴婢吃的。”
春喜记得那日之事,说:“早膳是有一碟子奶糕,姑娘不喜吃太甜的,放在案上,过后忙便忘了,八成是春鸢和碧玉送过去的。”
春鸢和碧玉也是宋宝璋陪嫁丫鬟,四个陪嫁丫鬟,两个丧命在狄兵刀下。
宋妈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是那碟糕有问题,有人要害姑娘,误打误撞让奴婢夫妻吃了。”
春喜骇然,“姑娘如果吃了,延误赶路,追兵上来姑娘一样要落入狄人的手里,这人跟姑娘有何仇怨,如此阴险恶毒。”
“能不能是咱们屋里的人干的?”宋妈道。
宋宝璋摇摇头,“有机会动手只有我身边的人,我带过来的人都知道我不喜太甜的食物 ,因此不会是房里人干的。”
连死了的春鸢和碧玉都可以排除。
二等三等丫鬟粗使婆子接近不了主子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