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吴府院墙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温缜站在朱漆大门前,抬头望了望门楣上【积善之家】的匾额,嘴角微微抽动。
“温秀才,这边请。”县令擦了擦额头的汗,引着二人绕过正堂,他看着温缜有条不紊的模样,也放下心来。
狄越执剑跟在温缜身后,县令看这年轻人身材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锐气,与温缜容仪矜严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吴府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温缜注意到回廊上的青石板缝隙间生着几株杂草,墙角蛛网密布,显然仆人甚少,难以打扫周全。
“密室在何处?”温缜问道,声音在空荡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县令指向西侧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就在那书房后面。吴大说,那是吴老爷处理私密事务的地方,平日不许人靠近。”
这个案子县令很用心,太大了,大到查不出来,他的乌纱帽就难以承受。
三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低矮的书房前。门上的铜锁已开,歪歪斜斜地挂在门环上。温缜推开门,书房内陈设简单,一张红木书案,几把椅子,靠墙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账册和书籍。
“暗门在哪?”
县令走到书架旁,伸手抽出一本《论语》,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温缜从袖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火光亮起。他举着火折子率先走入暗门,狄越紧随其后,县令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暗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墙壁上长满青苔,摸上去湿滑冰凉。温缜的火光在幽暗的通道中摇曳,映出三人拉长的影子。
“这哪里是什么'暗门',分明是条天然的暗道,被人保留下来,没有声张。”狄越低声道,声音在暗道中回荡。
温缜没有回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容易氧气不足,他的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砖上。砖面湿滑,有几处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他蹲下身,火光照耀下,一串模糊的脚印延伸向暗道深处。
“有人最近走过这里。”温缜用手指轻触砖面,“看这脚印的大小和深度,应该是个成年男子,体重不轻。”
三人继续前行,暗道曲折向下,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前方出现一道向上的石阶。温缜拾级而上,发现顶端是一块可以移动的石板。他用力一推,石板应声而开,刺眼的阳光顿时倾泻而入。
温缜眯起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外面的景象。出口隐藏在府外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四周树木环绕,位置极为隐蔽。
“果然通到府外。”县令钻出暗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凶手很可能就是从这里出入的。”
温缜没有急着离开暗道,而是仔细检查出口附近。在石板边缘,他发现一小块被撕碎的蓝色布料,像是匆忙间被勾破的。他小心地将布料收入袖中,又注意到石阶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血?”狄越凑过来看。
温缜摇摇头,“这个痕迹明显时日久远,也许是朱砂,先出去。”
温缜又检查了出口周围的灌木丛,几根树枝有被强行折断的痕迹,地上还有一串匆忙离去的脚印,方向指向远处的山林。
“凶手很熟悉吴府布局,知道这条暗道,而且...”温缜顿了顿,“他离开时很匆忙,可能带着什么东西。”
温缜看向县令,“大人,带我们去看看关押的人,我已有了眉目。”
县令大喜,“好,好,咱们回县衙。”
温缜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想着事情的发展经过,这个人明显是吴家人不会防备的人,而且甚是亲密。
温缜将自己代入凶手,[我]知道有一条暗道,但是暗道房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是打不开的,毕是要从外面进去,让吴老爷打开暗门。
心甘情愿让人打开暗门,必是有不可见人的东西要谈,无非是权或利。
但[我]明显是为了杀人灭口,暗门一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就捅死了吴老爷。[我]让他去找吴家其他人,[我]直接神色如常去内室,老太太见了[我],不仅不慌张,还笑着欲打招呼,然后[我]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劈向她的脖子,她晕了过去,[我]掏出了刀。
老仆走进来欲送茶点,结果看见老太太头都被砍一半了,惊惧异常,害怕到失声,老仆往外跑,[我]追上他,一刀刀捅得人连喊都喊不出来。
同伙杀了二少爷,他们拿了什么东西,但是明显怕留证据,其他的一样没拿,再处理好凶杀现场,装成被江湖人灭门的样子,结果那个时候丫鬟和婆子回来了,他们躲在了房里,准备等她们进来再动手,结果两个女眷打开院门就吓到了,甚至都没有进院门,直接跑走去找大少爷。
他们这个时候就回到暗室,从暗道走了,然后又想起那个丫鬟,怕她们曝露,他们又返回,将袁家衣裳的一角放在仆人手上,明显不够聪明,是以前剪的布料。
这个人,一定是所有人都认识的人,偏偏又是最不让人怀疑的人。
胆子真大。
温缜理清楚,就是要锁定嫌疑人,然后找证据。
县令将他们带到县衙,县衙的大牢嵌在地底,像一口沉入黑暗的枯井。
温缜跟着县令走下石阶,潮湿的寒气立刻攀上脚踝,像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咬着皮肉。
石阶陡而窄,越往下走,空气越浊重。霉味、汗臭、腐烂的稻草,还有更深处飘来的血腥气,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温缜抬手掩住口鼻,真不愧是古代的牢狱,“这牢房这么破?”
县令笑了笑,“这里破了点,但没人会嫌弃的,这些主要是关押几天以示警告的,然后是一些未破案的人,在这里审讯,会容易审一点。死刑犯待遇好,那边干净。”
理解,小惩大诫,坦白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