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柜的阴影里传来轻响,市丸银的狐狸眼在暗处若隐若现。
蓝染忽然低笑出声:“成交。”
星海震颤,祂的声音骤然扭曲:“愚昧!你以为牺牲自己能改变什么?你以为斩断因果不需要代价吗?!”
秋水只是抬起手,刀刃直指虚空:“代价又如何?神明又如何?!”
刀光划破星河,无数因果之线应声断裂。银色的丝线如雨般坠落,每一根都在消逝前闪烁出最后的微光。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阅川逐渐透明,刀身化作星尘,一点一点从她指间流散。
星尘如泪滴般悬浮在虚空中,祂的身影终于浮现。
那并非可怖的怪物,也非威严的神明,而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像是镜中倒映的她自己,只是眼中盛着亘古的星光。
秋水望着祂,心中一片死寂。那平静像一潭腐水,连她自己都为之作呕。
“值得吗?”千万个声音在星渊回响,每一声都是她自己的语调,“你为他斩断宿命的枷锁,却把自己永远锁在了因果之外。”
她垂下眼帘:“你不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吗?”
神明眼中亘古的星光微微闪烁。
祂伸手,指尖抚过她沾满星泪的脸颊:“恭喜你,你已经获得新生。”
星渊里淬炼出星火。
是千万具骸骨堆砌的灯塔,
是无数双未曾闭合的眼瞳,
在永夜中燃烧的执念。
鲜血沉淀成黑曜石般的暗红,
瞳孔深处却亮着灼人的光。
那光芒太沉重,
沉重到连光明本身都被压弯了腰,
在命运的砧板上锻打成漆黑的刃。
所有光源都被掐灭,
连影子都成为奢侈,
就用骨髓里的磷火,
点燃自己的脊梁。
星尘暴散又重组,在虚空中勾勒出全新命运的图谱。
秋水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一粒光尘从她眼角滑落。在彻底消散的瞬间,她看到现实世界的浦原突然从实验数据中抬头,像是感应到什么般按住心口,有一滴不明所以的泪水滑落。
“怎么了?”夜一叼着鱼干问。
浦原困惑地擦掉眼泪:“不知道...”他望向窗外刚刚落下的太阳,“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而在无人知晓的维度里,崭新的神明正在成型。银白的发丝垂落星河,眼眸里沉淀着所有轮回的记忆。祂的指尖抚过虚空,那些被斩断的因果线便如琴弦般重新颤动起来。
她是仰首解谶的愚者,妄图以斩魄刀劈开因果洪流。
她不甘心地用指尖蘸着鲜血,在命运的白绢上写下倔强的批注。直到血色浸透纸背才惊觉,那些挣扎的墨迹,不过是神明早已写好的注脚。
就像瀞灵庭的樱花,年复一年在青瓦白墙间盛放,却永远够不到高墙外的那缕月光。
就像流魂街的孩童,踮脚仰望忏悔宫塔尖的星光,不知那璀璨是另一个囚笼的灯火。
所谓改写命运,不过是在既定轨道上,演绎早已排好的终章。
樱瓣终将委身尘土;
清辉永难照亮瀞灵廷最深的地牢;
那个总说着“明天见”的人,
永远停在了昨天。
她的舞台已落下帷幕,再没有舞者踏碎这一地星光。
观众离席,灯火阑珊,散落的剧本在虚空中翻飞。
或许这就是她为自己写就的,最温柔的结局。
星海归于沉寂,
星尘凝结成神明的冠冕。
银白发丝间流淌着千亿次日落,
祂垂眸凝视掌纹里,
那缕始终不肯消散的,
金色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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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纺车依旧转动,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织就新的篇章。
七亚在现世扎根,成为十三番队常驻现世的特别队员。
那间曾由小菊经营的算命屋,如今已换了位置,改了门庭。琳子擦拭着祖母留下的水晶球,窗外的风铃依旧唱着熟悉的旋律。
当年的短发少年如今已蓄起长发,随意扎起的小辫垂落肩头。唯有那根褪色的红绳,不知为何始终未曾更换。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份执着的缘由。
浦原商店的招牌在空座町挂起时,夜一熟门熟路地跃上七亚肩头。
他们记不清相识的契机,却熟稔得仿佛前世故人。
十几年的山水跋涉,看遍人间的晨昏更迭。
直到某个橘发少年出现在空座町,夜一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告别离去。
七亚看着黑猫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心里空落落的。
时光的长河里,总有些羁绊无需记忆佐证。
那些被斩断的因果,化作细雨浸润着现世的每一寸土地。无人记得的牺牲,正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个世界。
夕阳西下。
七亚推开算命屋的店门,风铃发出熟悉的清脆声响。
琳子从里屋探出头:“今天也平安无事呢,七亚桑。”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