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月光像被打碎的镜子般洒落一地。
小花蜷缩在墙角,还保持着护住腹部的姿势。她丈夫的的手紧握着折断的菜刀。
“.....来晚了吗。”秋水喉间溢出嘶哑的气音。刀尖垂向地面,在血泊中划出细小的涟漪。
指尖轻轻抚过已经冰冷的躯体。三十七处刀伤,伤口深浅不一,唯有咽喉处那道平滑的切口才是致命伤。
拷问的惯用手法...就像处理不听话的家畜一样。
她掰开小花僵硬的手指,一片染血的布料从中飘落。
借着月光,能清晰辨认出那是纲弥代家仆役制服的碎片,边缘还残留着被利刃割裂的痕迹。
“纲弥代时滩……”秋水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个混蛋。”
用虚群在流魂街制造混乱,再派出暗杀部队解决所有接触过自己的人,最后将一切推给虚的袭击。真是完美的计划。
屋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虚啸。
秋水猛地抬头,浦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不要只看表面…”那时他撑着红姬,笑得意味深长,“要看透事物的本质,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她猛地攥紧布料。
不对。
这太刻意了。
时滩完全可以直接灭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引来虚群?
除非……
他还有别的目的。
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颈。
时滩要的根本不是灭口,而是通过虚群暴动引开护廷十三队的战力,好让暗杀部队对真正的目标下手。
“七亚!!!”
嘶吼声惊飞了整条街的夜雀。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带着血腥和腐朽的气息。
“快一点...再快一点...”秋水咬紧牙关,灵压在脚下爆发,速度再次提升。街道两旁的景物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
转过第三个街角,一股浓重的杀气突然从侧面袭来。秋水本能地侧身,一道寒光擦着她的鼻尖划过,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伤口处立刻传来麻痹感,是淬了阻断灵压的剧毒。
“果然中计了。”阴影处三个身影缓缓走出,脸上戴着刻有纲弥代家徽的诡异面具。
秋水嗤笑一声,阅川的刀尖挑起一抹月光:“就凭你们?”
“我们当然不是您的对手。”为首的暗杀者阴森地笑道,“只要拖住您十分钟...”
秋水的瞳孔骤然收缩。
十分钟...从这里到居酒屋,全速前进至少需要八分钟。
来不及了……
就在灵压即将暴走的瞬间——
“这里就交给我吧~”
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秋水的呼吸微微一滞。
真是奇怪……
明明是最不正经的语调……
明明总爱说些惹人生气的话……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声音,
能让她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
她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但握刀的手指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背后传来红姬出鞘的清鸣,还有他特有的、带着笑意的呼吸声。
“快去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令人安心。
秋水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但在跃起的瞬间,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明明最讨厌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
让她能放心地把后背交出去。
夜空中,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流星。而在她身后,红姬的光芒与敌人的惨叫同时绽放。
七亚不会有事的。
夜一很强的。
这个念头在转过街角的瞬间粉碎。
三具躯体静静躺在居酒屋残破的灯笼光晕里,月光被血泊折射成诡异的红色。
夜一整个人护在七亚身上,背后的羽织裂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碎蜂昏迷在一旁,斩魄刀的碎片插在自己肩头。
灯笼残骸在夜风中滚动,跪下的膝盖砸进血泊,绽放的鬼道光芒将三张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夜一背上翻卷的皮肉正缓慢蠕动着愈合,七亚破碎的内脏被灵子重新编织,碎蜂肩头的刀片被一点点推出体外。
回道不是秋水擅长的领域,同时治疗三人让灵压像开闸的洪水般流失。
“我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
蓝染的声音像毒蛇滑过脊背,就好像掐准了她最脆弱的瞬间。
“滚。”她的声音在颤抖,但手中的鬼道光芒纹丝不动,仿佛身体和意志被割裂成两个部分。
“同时维持三个高阶回道,连卯之花队长都会吃力。”蓝染向前踏出半步,镜片反射着月光,“加入我,就不必再体验这种无力感。”
“…我能救他们。”
“宫叶,你应该清楚…你救不了所有人。”
“滚…”回道的光芒骤然暴涨,灵压掀起的气流卷起她的发丝,“别让我说第三遍。”
蓝染低笑了一声。
“林野七亚能活下来是因为四枫院。”他不急不缓地陈述着,“纲弥代再怎么疯狂,也不会动贵族的后代。而那位...”他意有所指地停顿,“可就难说了。”
“闭嘴!!”
秋水猛地回头,但巷子里只剩月光静静流淌。
远处,瀞灵廷的警报声刺破夜空。
近处,七亚的呼吸逐渐平稳。
当她再次低头,夜一的金瞳微微睁开一条缝。染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像是在说“我没事”。
秋水曾不懂什么是亲情。
她以为,血缘才是维系人与人之间的锁链。
直到那个夜里,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奶奶递给她一碗热汤,粗糙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直到玲子和四眼仔明明自己都吃不饱,却还是把最后一块馒头掰成三份。
直到七亚一边嫌弃她“麻烦死了”,一边在雨夜里背着她走了十里路。
她才知道,真正的亲情,从来不需要血脉相连。
秋水曾不懂什么是友情。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觉得羁绊不过是累赘。
是卡尼毫无防备的笑容,是夜一那家伙似笑非笑的调侃,是那些萍水相逢的人类,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愿意为素不相识的她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