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可以改变什么?
足以让一座城池覆灭重生,让沧海变为桑田,也让那些曾经的誓言与梦想,在岁月的长河中渐行渐远。
如今的瀞灵庭宁静得令人恍惚。
曾经暗流涌动的权力游戏,如今化作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贵族们依旧明争暗斗,但那更多是出于荣誉与地位的正当较量,而非背后暗箭伤人的阴谋。
和平啊——
秋水蹲踞围墙,望着夜一戏弄朽木家的孩子。
与己无关的,别人的和平。
“那是下任当家,叫白哉。”七亚在她耳边低语。
男孩挥剑的姿势已经初现贵族风范,绷紧的小脸上写满与年龄不符的严肃。夜一坏心眼地突然抢走他的木刀,在他气得跳脚时又精准地指出招式破绽。
秋水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训练七亚时候也是这样,最后累得他直接躺在泥地里耍赖。
“喂!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白哉的怒喝划破夜空。
两道身影同时轻盈落地。
“哟,夜一队长。”七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秋水说要找你一起喝酒。”
夜一瞬步出现在秋水面前,屈指就往她额头弹去:“回来这么久才想起我?!”
“疼!”秋水捂着瞬间泛红的额头,“这不是一回来就被各种事情绊住了嘛。”
夜一哼了一声,搭着她的肩膀:“今天看我不把你喝趴下!”突然凑近耳边压低声音,“顺便说说...你和喜助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秋水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七亚从另一边勾住了肩膀:“我知道有家店的烧鸟特别棒~”
三人勾肩搭背地向庭院外走去,把目瞪口呆的白哉晾在原地。
少年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最后冲着夜一的背影喊道:“喂!妖猫!你就这么走了?!”
夜一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明天再陪你玩~”
妖猫——这是白哉对夜一的“尊称”。
小狗——这是夜一对七亚的“爱称”。
依稀记得浦原将七亚介绍给夜一的那天。
少年像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浦原身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夜一桑~”浦原的调子总是带着几分戏谑,“这位是林野七亚,秋水的...弟弟。”
“谁是那家伙的弟弟啊!”少年瞬间炸毛,头发都蓬了起来。
夜一倚在廊柱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炸毛的小家伙。
——真是个别扭的小鬼。
她突然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少年乱糟糟的头发。这个动作让七亚僵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喂!别随便碰...”抗议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夜一眯起眼睛,指尖还停留在他发间。这个反应,这个别扭的性子...
“有意思~”她收回手,转头对浦原笑道,“简直和当年的秋水一模一样呢。”
七亚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像是同时被夸奖和羞辱了一样。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只是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却藏不住通红的耳根。
少年还有个奇怪的习惯——
遇到挫折时总喜欢独自躲起来,等自己发泄完了,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大家面前。
此刻他正坐在草地上,单薄的身影显得孤独而无助,活像只被遗弃在街角的小狗。
“七亚,你怎么躲在这里?”
“谁?!”少年瞬间弹跳起来,连退三步撞上树干。他慌乱环顾四周,最终低头对上了蹲在脚边的黑猫。
“猫、猫说话了?!”
“我是夜一。”黑猫优雅地舔着爪子,“你好像还没见过...”
“啊啊啊!黑猫夺舍了——!”
少年连滚带爬地逃了。
当夜一迈着猫步踏入二番队队舍时,远远就听见少年激动的声音:
“是真的!那猫的眼睛会发光!还会说人话!绝对是虚的能力!或者是什么新型改造魂魄!”
浦原的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喵~”
随着一声甜腻的猫叫,黑猫轻盈地跃上浦原肩头。七亚的解说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夜一桑...”浦原用扇子遮住抽搐的嘴角,“你可把林野桑吓坏了。”
黑猫歪了歪头:“这么胆小可当没法去找秋水哦,小狗~”
少年呆若木鸡的表情让浦原彻底破功,笑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认识七亚的第六个年头。
那天,他累瘫在训练场的草地上,汗水把草叶都浸得发亮。
“小——狗——”
拖长的尾音从头顶飘落,七亚一个激灵弹了起来。
树梢间,夜一像只慵懒的黑猫般蜷在枝头,指尖晃着一条褪色的红丝带。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狗!”少年又炸毛了。
夜一轻盈落地,发带在她指间如蛇般游走:“这可是秋水以前用过的发绳哦~”她故意拉长音调,“想不想要?”
他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伸到一半又猛地收回:“…谁稀罕。”
“是吗?”夜一突然转身,作势要将丝带掷向远方,“去吧!”
“喂!!”
少年扑出去的姿势活像追逐飞盘的牧羊犬。
等他踉跄着刹住脚步,才发现夜一正晃着完好无损的红丝带,笑得花枝乱颤。
七亚气鼓鼓地坐回草地,发梢沾着的草屑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被汗水浸透的死霸装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胛骨。
忽然有微凉的触感贴上后颈。夜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指尖穿过他汗湿的鬓发:“好啦,作为补偿,教你一招瞬步的技巧吧~”
他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却还强撑着冷哼:“...什么条件?”
“当我的小狗~”夜一凑近他通红的耳尖呵气,“包吃包住哦。”
“你——!”
七亚跳开的瞬间,夜一已经大笑着甩出红丝带。褪色的绸缎在阳光下划出虹弧,精准缠住少年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