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续断指尖点了两下侧脸,视线落在大开的窗户上,这窗户的位置正巧对着院门,站在窗前便能看到院门以及平时路过的各色人。
双手搭在窗边,他忽然探出半个身子,扭着头扫视整个院子,啪嗒一声,树枝打了他一下,皱眉让开位置抬头一看,是枝夹竹桃,艳红的花占据了他的视野。
单手一撑,他从窗户里跳出来,看到了夹竹桃的全貌,那不是一整棵夹竹桃,而是一枝被剪下来栽到花盆里挂到了檐下。
但奇怪的是老太爷院子周围都没夹竹桃,为何要单独在卧房檐下放一枝呢?
夏续断心中疑惑万千,凑近花枝细细闻了闻,但只有夹竹桃正常的花香,没有别的味道。
一时半刻他也找不出哪里奇怪,思索片刻他转身朝书房走去。
老太爷院子布局很奇特,右侧是卧房,中间是书房,左侧才是接待人的地方,院中也无屏风阻拦院外的视线,路过之人只需扭个头便能从窗户处窥得几分书房模样。
无论是从礼法还是风水上说这种布局都不对,但程家却无一人提及此事,着实怪异。
进了书房,入目便是一面书墙,再往周围看,无论是书桌上还是架子上都放着许多书,还有许多早就泛黄的古书。
早先便听闻老太爷在朝时便极爱读书,常与他人清谈,对读书人也偏爱的很,如今再看,怕是传言不假。
出于礼节,夏续断并为动任何书,四处看看便转回了书桌前,手指无目的的在桌上敲敲打打,目光扫过桌上的笔墨。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咚!
忽然,手下清脆的响声发闷,坚硬的桌面也有些不对。
似乎有一个空间,他沿着这片区域四处敲打,大致确定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就算装了东西也装不了什么。
指腹轻轻摩挲着桌面,感受着手指在桌面划过的感觉,他猛地一按,指下一小块桌面陷了进去,紧接着那方空间打开了。
那是一个很浅的空间,里面只放了一块手指大的印章,他拿起印章左右翻看一下,最后停在了图案上。
是一朵牡丹,雕刻之人技术娴熟,哪怕牡丹开在硬邦邦的印章上也娇艳欲滴,每片花瓣尽情舒展着身姿。
而印章身体已经陈旧不堪,甚至还磕破了几块,不需细看便知道这物件上了年头,且其主人经常使用。
夏续断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或者说不止他知道。
二十年前,颇受先皇宠爱的孙皇后极为喜爱牡丹,不仅将牡丹画在身上,甚至印在了纸上赏赐给侍从。
一时间,京城掀起了爱牡丹的热潮,不管男女老少皆喜爱牡丹,花肆中的牡丹经常供不应求,最后竟炒出了天价,一花值千金。
而当时的高门大户不仅种牡丹,还为了效仿孙皇后雕出了牡丹印章,彼时,不管是书籍还是书信上都会印上一朵牡丹。
既有印章,便有高低贵贱之分,刻印章的匠人便也分出了三六九等,其中,以谢氏一家雕工最为出色,成为贵族的心头好。
而此刻夏续断手里这枚,便是出自谢氏之手,线条流畅,雕工出色,最关键的是,这朵牡丹有叶子,是谢氏印章的特色。
但当时牡丹热潮来的莫名其妙,程大人不像是会随大众之人,为何会收藏这枚牡丹印章?看起来还经常使用。
牡丹印章一般用在宴请朋友或者书信上,但这书房里并没有任何信件。
他将印章重新放回去,踱步到书架前托腮沉思。
不对,应当是有的,是被焚烧了还是藏起来了?
“柳大师,这便是老太爷的院子了,您看看有没有哪里要调整的?”
安静里,一道带着谄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身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间吸引了他的视线。
“哦~看来这一趟不算白走啊。”
男人身姿挺拔,玄衣墨发,妖冶的面具遮去他的上半张脸,只留形状优美的唇缓缓勾起。
似是感受到了夏续断的视线,男人偏过头,黏腻兴奋的目光瞬间裹缠过来,令人无处可逃。
“原来是夏先生,好久不见。”
又是这道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夏续断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呼吸急促起来。
那下人有些惊讶,“夏先生?原来柳大师和夏先生认识啊,这真是巧了。”
夏续断绷紧神经,冷声道:“不认识。”
男人始终勾着嘴角,藏于面具下的目光赤裸又疯狂,除了夏续断,无人能窥见他来自骨子里的恶劣。
“啊?额好好,不认识也没什么,夏先生,这是家主请来的大师,功力高深,和您一样名声在外。”
夏续断咬紧牙关,许久才挤出声音打断下人的喋喋不休,声音里满是厌恶,“柳白絮。”
柳白絮笑意加深,似乎很满意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