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摇了摇头混沌的脑子内突然蹦出了那么久远的记忆让他有些分神,但想到现在自己的状况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多想。
身体越发越燥热,金都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重心都在安迷修身上,但他还是硬撑着没让手中的匕首有过一丝变动。
冰冷的刀刃抵住安迷修的脖颈,碧绿色的眼眸中满是讶异,他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杀手King居然是金,他也更没想到再次见面的两人会处于这样一个处境。
刑警与杀手,往往都是对立的,而安迷修在学生时期时,根本就不知道金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当时金对外声称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更何况以他当时的性格和作态完全没有一点撒谎的样子。
安迷修曾以为把金看得很透,但他发现他错了,他其实完全不了解他。他知道的只有金在学校时的样子,踏出了学校后的事情他一律不知,‘在下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啊’,安迷修唾弃着自己。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事情最好的时机,金若是现在被自己抓住或者让金逃走都是安迷修不愿见到的。
作为一名警员、甚至是他的道义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走一名罪犯是安迷修绝不可能默许的事,虽然眼前的人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友人,但从金犯下杀人罪的那天开始安迷修就不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可另一边属于人类的感性又在和理性撕扯,他曾是你最欣赏的后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难道就不想了解一下吗?五年前突然的消失,到现在的突然出现,而且还顶着个杀手的头衔,反正都知道了对方住处就算现在放跑了他,你还怕找不到他吗?
安迷修的内心十分动摇,最后还是理性站上了上风,安迷修冒着脖颈处大动脉被划破的风险,膝盖半弯向前扫了一脚。
本身就被体内翻涌的情欲给影响的金一时不察,脚下不稳、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要往后倒去,好在的是他反应及时直接抛弃了手中的刀刃,双手随着向后倾的动作按在地上,微微借力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弯,发软的双腿踩在地上,金半跪着直接往后退了几米。
看着金对突发情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的速度,安迷修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他连忙将这念头从脑中剔除,金现在是自己要抓的犯人而不是一个需要培训的学弟。
黑色的靴子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青年那双天青色眼眸警惕的盯着男人,金很清楚他要速战速决,不然他可不清楚之后他会对安迷修做什么。
但安迷修也不是那种可以轻易的从他手中逃脱的人,正好相反虽然这个人情商是迟钝了点,但论武力金跟他不相上下甚至对方略胜一筹。
而唯一的匕首被他扔在了地上,金被迫于只能跟对方进行格斗,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安迷修就是这样打算的。
微风扬起青年黑色的衣尾,青年直接向身穿白衬衫的褐发男人袭去,他现在只能先发制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思考。
安迷修也做好了备战姿态,眼见青年冲来他直接做好抵挡攻击的姿态,却不想金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地上的匕首。眼见突然转变方向的金,安迷修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连忙往匕首的所在处跑去,正准备踩上去把匕首踢掉的时候,他的脚却先一步被金给握住了。
金抓住安迷修的一只脚直接向上推,安迷修失去了平衡的向后倒去,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金见状迅速的拿起匕首就打算跑,可偏偏对方不依不饶。
刚刚捡起比首的金就被一跃而起的安迷修扑倒在地,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板,疼得他直接被激出了生理盐水,金伸出手勾住安迷修的脖子向下压,另一只拿到匕首的手再次抵上了他的脖子,天青眼眸中一抹怒意一闪而逝,他的语气中也不免带着些冰冷,“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安迷修。”
青年带着热气的吐息洒在安迷修的脸上,这样的姿势对他们两人来说太过暧昧了,在他们年少时他们也有过相似的经历,不过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次是脸红心跳而这次是危机重重。
兴许是回想起了当初的某些细节,安迷修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他轻咳一声,正色道,“在下也没时间陪你耗着,束手就擒吧,金。”
青年轻笑一声,弯起的眉眼美的令人着迷,他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或许……等你把你口袋中的手铐扣在我手上的时候会更有说服力。”
安迷修一惊,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右侧口袋,而在这时金突然眯起双眼,就在男人放松警惕的那一瞬,他抓住安迷修的手将两人的位置直接倒了过来。
“你大意了。”金一字一句的说着,手开始往右侧的腰边寻找安迷修身上的手铐。
安迷修这时才发觉到明明他与金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但他却感受到了身上高的异常的体温,而且他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对此安迷修第一反应是金感冒了。
(此处省略3728字)
“安哥,你喜欢我吗?”
不知为何这句话在他脑内迟迟不散,明明只是在做的过程中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让他再次苏醒来时记忆犹新。
醒来后的安迷修发现自己被金带到了一家旅馆中,除了身体上酸痛以外并没什么异常,看来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金有帮他清理过。
而他的手铐连同钥匙被放在了床头柜,床头柜上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安迷修看了一眼发现粥是上次他跟金说过的他挺喜欢的那家店卖的。
而他等了许久都没看到金的身影,看来金是留他在这里,离开了。
想起自己擅离职守跟要抓捕的杀手在天台上做了那档子事安迷修的心情满是复杂,他是警察而他是杀手,处于对立面的两人却意外的勾搭在一起什么的,那是安迷修自认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节。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金留下的痕迹,安迷修以为他会憎恨对方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梳理了一下整个事件的发展,他发现他并没有对金产生任何反感的情绪。
安迷修觉得他异常了,但要认真说他异常在哪儿,他又说不明白。
按照常理来说他对金应该是如同普通好友一般的情感才对,他对五年前那个受害者是愧疚心理,这一点他一直都分的很明白。
但现在这状况……
安迷修坐在床上手捂住了脸,静静地思考着。
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吗?
金一如以往身穿一件纯黑的风衣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一直觉得自己与人群格格不入,现在看来想要躲开身后那几个跟踪他的人也很简单。
父亲绝对没想到他身上的药效已经解除了吧?
毕竟他也没想到安迷修会突然出现在他狙击地方,并且利用了对方来解除药效。
‘在安迷修心里你一定卑鄙透了。’金默默地唾弃着自己。
黑色风衣随风划起一道优美的弧度,金解开了捆住头发的橡皮筋,蓬松的金发瞬间散开来,一路上吸引了许许多多女性的目光。
在黑夜中出现的绝美青年,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了,更何况金身上的气质还特神秘,而他却在下一秒隐没在人群中。
“糟糕,目标跟丢了。”
“快追!”
就这样他们完美的与金的所在处交错。
而此时的金一脸讶异的看着跟他一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处的人,一滴泪从眼眶滑落,金浅浅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04
安迷修第一次见到金的那一刻就觉得他不同于任何他所结识的人。
雨滴拍打在嫩绿枝叶上,顺着纹路缓缓滑落,滴在了仰着头从枝叶的缝隙观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的少年脸上,如同泪水般的从他脸颊上滑落,没入锁骨深处。
突然一把青蓝色的伞挡在了他的头上,遮去落在少年单薄的身子上的雨滴,金发少年疑惑的抬起了头,撞进了一双碧绿色眼眸中。
褐发男人弯起眉眼露出一抹温和笑意,他用着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在下看你在这淋雨所以就拿了把伞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吧?”
闻言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干净的笑,“没有啊,谢谢你。我刚刚还在想什么时候雨才停。”
见此安迷修松了一口气,他总不说是因为看见金一人站在那的身影稍显寂寞才过来的吧?若不是他眼眶附近并没有泛红,安迷修还有点担心他刚刚是不是在哭,但看对方十分正常的表情安迷修顿时觉得是他多虑了。
雨滴拍打在雨伞上奏出清脆的声响,金色的短发紧贴着少年的脸庞,配上他一身已经湿透了衣物,安迷修忽然意识到对方现在处于一种湿淋淋的状态,他脱下因下雨天而特地穿上外套,披在了金的身上。
这一举动收到了对方疑惑的眼神,安迷修温和的笑着说,“在下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所以想这件外套至少可以给你保暖,在下的家离这里很进,要不来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金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他咧开嘴角笑着,“那就麻烦你啦。”
这便是安迷修与金初遇。
春天转逝,夏日悄然到来,不知不觉安迷修与金已经认识了一个月之久。
图书室内金发少年安静的坐在一个小角落里手捧着书阅读着,丝丝缕缕的日光透过纱窗照耀在少年的金灿灿的头发上,浅金色睫毛半垂,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翻了一页。
半垂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再别人看来这是一个不起眼的书呆子,但当他因别人呼唤而缓缓抬起头来时,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脸孔便映入了他人的眼中。
举着手中的书本,带着一副厚重眼镜的男性便是如此,过长的棕发将他的外貌遮了个彻底,但却无法忽略当他看见抬起头看见金的脸庞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
金越过他面带笑的向安迷修走去,亲昵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的脸上充溢着阳光的笑容,跟平日比起来更加明媚。
“中午好啊,安哥。”金对着安迷修说道,“今天这么早就在图书馆复习了?”在同龄人中个子算叫娇小的少年倾下了身,将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上。
书籍的旁边是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安迷修转过头就碰到了对方蓬松的金发,也不知金用了什么样的洗发水,带着点清香、但也同时不会让人觉得难闻。
“是啊,最近有关于一个质能转换的考试,在下在尝试着理解这门课。”安迷修一边看着书一边说着,途中还翻了一页。
金听着安迷修所说的话语,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发,在看到书中的内容只感觉脑子越发混乱,“啊哈哈,我是帮不到安哥你了,这些我都没学过。”
“没关系的金,这些你迟早都会学到的。”安迷修温柔的回应着,褐色的睫毛垂下让他的侧颜显得柔和又美好。
金一下子趴在桌子上,仰起头对安迷修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勾起的唇角如冬日的暖阳般温暖,他笑着说道,“那么到时候安哥,可要好好的讲解给我听哦。”
安迷修伸出手揉乱了金的发,几缕金丝垂下遮挡了少年的视线,他的听到了安迷修声音。
“当然。”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最无忧无虑的时间,没有身份上的差异,只有单纯的两个交心的挚友。
若是没有发生的那样的事,他们或许是保持这样的关系一直要好下去,亦或者在暧昧的阶段中了解彼此最终在一起。
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他们的立场注定对立,唯一交接二人的也只有五年前那场被设计的意外。
藏于暗中的人没资格贪恋光明,因为那就像飞蛾扑火、太过靠近只会让自己燃烧殆尽。
(此处省略1453字)
他不曾知晓,他曾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图书馆看着亲昵的两人许久、许久,就连他与他的学长发生关系的那一天,他都与他碰到过。
这之后,在同一个组织共事,甚至成为了合作伙伴,他不曾想过他与金会那么有缘,以至于在他冰冷的态度下,爱上了对方。
是的,斯格爾特爱着金。
但他却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他,那个人的身和心从那天之后就由自己亲手封闭,他在心上上了锁,锁住了他对他人的情感,外泄的也只有潜伏在暗中的恨意。
这道锁他打不开,撬不开,甚至连触碰到他都没有机会。
他把心给了那个人,却又恨着他。
他恨着他,却又把他送的物品珍藏,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矛盾,明明都堕入了万丈深渊却依然在贪恋着,那抹高高的悬挂在空中的光。
棕褐色的酒水在透明的杯中摇晃,他在迷幻朦胧的灯光中一饮而尽,一滴不剩、斤数流入了他的喉咙,在胃部燃烧。
一年总有那么一天,金会一人坐在闹嚷嚷的酒吧,孤独一人的饮酒。
也只有在那样的夜晚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的消瘦、单薄、好似风轻轻一吹就可以把他人都吹走了一样。
任何因为他的相貌而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以各种理由赶走,久而久之他在酒吧就闻名了,只为了买醉而买醉,不约炮,不谈感情的金发美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很少见。
又一杯高度数的酒流入他的喉间,金发青年任由着苦涩感在口中蔓延,他摇摇晃晃的起了身,结账、走人。
晚风的寒冷让他混沌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将手插入口袋中,黑色的衣摆一晃一晃,走回了家。
那天他总是会像个脆弱的小孩一样,瘫在家门口痛哭,就是不进房内一步。
第二天一早,金会从醉酒中清醒,伴随的还有疼痛到让他皱紧眉头的后遗症,那天的他会很安静专注的抚摸着放在书架上的雏菊种子。
上面的图案早就被摸到褪色,里面的种子或许早就不能在生长了吧,可一年复一年他总是会看着这个东西静静地坐上半天。
合上眼、再次睁开眼后,他依旧是那个忠诚于父亲的看门犬,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King。
还在燃烧着的烟头往玻璃中狠狠一按,火苗熄灭、他起身直径走到了浴室,在打开洒水器前,他转过头对着那个光溜溜的女人说着,“今天没你的事了,去楼下收拾好自己。”
女人应声,拿起地上破碎的衣服,打开了门走了下去。
留下的斯格爾特仰着头,任由着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一颗颗水珠从锁骨滑落至隐秘处,合上的眼帘却是在那任务之前金拒绝他时冰冷的神情。
他面色潮红的拽着他的衣领,口吐出的气息温热又让他心痒,那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但金下一句话却直接将他推入了冰窟窿中,冷的伤人。
“我的事,你别管。”说完这句话,他踉跄的转过了身,明明是软绵绵的步伐但他却从那背影中看到了坚决,以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他从不需要他人对他遭遇的怜悯。
要是说他没有后悔没及时把金拦下什么的,那都是假的。
他后悔死了,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鬼知道那时的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担忧的人、他在意的人、他心爱的人、在药物的作用下跟人上了床。
在那空旷的天台,两具躯体紧紧地贴合着彼此,那个性冷淡的青年在被欲望占据的时候也会变得那么诱人美丽。
被汗液浸湿的黑色紧身衣,紧紧地贴合着他的躯体,精致锁骨、平坦的小腹隐约可见其腹肌,还有那沾满了津液的下身。
无意间撩起的发丝,还有那双深沉的、引人堕入深渊的天青色眼眸,他捏着男人的一条腿,抬起、诚恳的在他的大腿上落下一吻。
就好像是传说中的恶魔,引诱着你的堕落,却倾心于你的真挚。只要你想,他会为了你毁灭这个世界,绝不背叛。
他为了他而疯狂,却无人知晓他为何疯狂。
因为恶魔是神秘的,是难以理解的,是随着自身的快乐而满足生物。
是邪恶的,是他人厌弃的,是沾满他人鲜血和吞噬他人灵魂的生物。
安迷修或许不清楚金的所作所为,但斯格爾特是最清楚不过,因为他跟金一样早已陷入了名为‘感情’的牢笼。
这场活春宫斯格爾特并没看到最后,因为看到金的身下人的样貌时他已明了,那是他的劫,也是他的劫。
和往常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安迷修坐在了安静的办公室内,浏览着眼前的屏幕。
屏幕中显示的是有关于社中代号为‘King’的杀手,简短的资料中描述的是关于他的活跃时间和暗杀的对象。
让安迷修意外的是,King曾暗杀过那么多人,从四年前开始光是记载在资料中的就有五人,那么在暗中、警方触及不到的里世界,他又杀了多少人呢?
哪怕是一条怎么样都洗不清的血路,从一开始重伤逃跑,到近期的恐吓,他又在为谁而开阔道路?
无论怎么想脑子都得不出个所然来,安迷修烦躁的揉乱了他的头发,他的下身其实还有点难受,被磨得红肿的□□还未消肿,就连坐在凳子上都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疼痛。
安迷修叹了一口气,他想他得去药店买消肿的药,但消肿的部位有点特殊,他还是难以开口去问店家啊。
最终到了下班安迷修都没纠结好该如何去问,他走在闹嚷嚷的夜市,随意的走进一家店买了份夜宵。
他买的是金那时候最喜欢吃的馄饨准备带回家吃,但他走着走着却被头上的广告牌子吸引了注意。
映入眼眸中的是关于BR牌子的烟草品牌广告,安迷修垂下了头,笑着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烟做什么。
安迷修曾发誓过,他不喝酒,不抽烟,不打架,要做一个为市民服务的好警察,但他发现自从五年前的那件事后,几乎有几天他会有一种冲动,一种放肆自己的行为的冲动。
但他告诫自己,他已经够混蛋了,不能在混蛋下去了,所以这几年来,他一都在追查着那个梦中的男孩。
他要用尽一生来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
用钥匙打开了家中的门,安迷修发现家里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没发现这股诡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摆放整齐的鞋子,一尘不染的地板,还有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和平日一样,但安迷修就觉得有种诡异的感觉。
直到安迷修走到客厅,将手中拿着的馄饨放下时他才发现了这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他其实有一周没打扫家了,按照常理来说不可能这么干净的,安迷修立马跑进了所有的房间一一检查。
最终安迷修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人闯入了他的家中,而且什么也没拿走,只留了一封有点分量的信封在卧室的桌子上。
安迷修期先是有点犹豫打开信封的,毕竟这是家中唯一多出来的东西,而且对方将他放下的用意他也不清楚。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信封。
映入碧绿色双眸中的一张张照片,是一个人的正面照,那个人安迷修很熟悉,倒不如说不能再熟悉了。
双手被困住的少年,他的眼中满是泪水,但那双本该是犹如天空般清澈的双眸却光芒不在,反而像被拖入了黑暗一样,无神中带着绝望。
金色的发丝紧贴着脸庞,单单看身上布满的青紫色痕迹,还有干枯在身上的浊液就知道他在被做什么。
照片被手指捏的皱巴巴的,原本温和的脸孔染上了一层怒意,看着照片中少年略微稚嫩的脸庞,不难以猜出这件事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安迷修想要把对金做出这种事的人千杀万刮,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张照片。
碧绿色瞳孔猛地缩紧,安迷修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呼吸停止、双手颤抖,那个人罪归祸首的身影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褐色的短发、碧色的双眸、敞开的白衬衫、还有那张无数次在镜中看到俊秀的脸孔。
那就是他啊。
05
一张张照片从安迷修指尖滑落,褐发男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往沙发上倒去,他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中满是愧疚。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都不怎么重要了,能比当初对他下手的自己要更加的糟糕吗?就算陷入情欲中金依旧能忍住身体的本能帮他打开身体,而自己呢?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遍又一遍的要了对方。
‘啊,安迷修你可真是个混蛋。’想起初见时金的种种反应,毫不知情的自己的举动却看起了充满恶意,尽管那是无心之举,但他依旧不能原谅自己。
“真的是五年未见了,你一直都在外面生活吗?这几年怎么都没收到你的消息?”安迷修有些激动的说着,毕竟当年金是跟他非常要好的学弟,怎么说都要好好的叙叙旧,他伸出手打算拉住金却被金躲开了。
“抱歉,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与人有什么肢体接触。”金发少年勾起唇角,对他展现了一抹淡淡的笑。
现在安迷修理解了金的心理,当初发生的那件事创伤太大,以致于但凡金与人有什么肢体接触他就会反弹,而金的那抹笑起的是转移效果,刻意的撇开先前的问题,让对方专注于他正在说的话中。
而金之所以避开回答他之前的回答,结果显而易见,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同一件事,唯一的区别是‘施暴者’与‘受害者’,而作为‘受害者’的金又怎么能在面对‘施暴者’时保持平常心呢?
他或许恨不得杀了他吧,尽管在某种意义上他也处于意识模糊甚至不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的状态,而安迷修可以肯定金是清醒的,否则在他身上就不会出现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
还有那突然爆发的情绪,是某个无自觉的人不停地在他本就还没结疤的伤口上不停地撒盐,甚至撕开了那道裂缝让鲜血涌了出来的后果,不停的遗忘却无数次想起,无论如何避开还是会被提起。
安迷修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深埋在沙发中,他突然觉得很冷、甚至很累,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想过自暴自弃,干脆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干,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他出现了这样的逃避心理,在了解真相之后。
可他又不甘于止步于此,那个陷害了他和金的人的身份还未浮出水面,他想要亲手将对方逮捕,他想……向金慎重的道一声歉。
安迷修忽然不能想象,这五年来金是怎么过的,是一直一个人住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还是每天在暗杀的对象身边徘徊?脑子却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压抑又感觉非常真实的画面。
金发少年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手持绷带将自己身上的留着血的伤口一点一点的缠绕住,他的表情淡淡的,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已经麻木的人在为自己麻木的处理着伤口。
安迷修猛地睁开了眼,他摇了摇头有些难以想象类似的画面,而每次一想象他就感觉心中的愧疚感便加重一分,安迷修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无论如何都难以丢弃的低迷情绪。
他有罪,却不知该如何偿还。
安迷修秃废的躺在沙发上,用双手遮住双眼,掩盖了眼皮下最后一抹阳光。
秋天的清晨总是异常的寒冷,斯格爾特身穿一件保暖的风衣双手插兜还是感觉十分寒冷,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还未升起的太阳,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一般也没有人会喜欢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早起,可他却没其他的选择,为了能够联系到金他必须在他家附近蹲点。
好在的是对金的住宿位置,他是唯一一个知情人,而那老头多次查找却被他刻意压下去的事情,也不曾被人发现。
他想要尊重金唯一的隐私和秘密,尽管他可能也不想让他知道,可在危机的时刻,他希望能成为帮助他、他信任的人。
这点小私心他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这个东西,知道的人越少保密性就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被他人说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大。
或许是有点受不住了,斯格爾特冷的搓了搓手臂,然后他看到公寓上方一盏灯亮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灯亮起的位置就是金的住宅。
兴许是太冷了,也有可能是出自于私心,斯格爾特慢慢的走到了公寓的门口,阻拦住他的秘密锁根本不足为惧,倒不如说他早就在心里倒背如流。
32739355,密码以年更的形式转换,而今年则是这一串数字,斯格爾特在面前站了许久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掏出放在口袋中许久的一包BR牌子的烟,抽出一根用双指夹住,左手则是习惯性的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头。
“嘶——呼——”犹如雾气的白烟从他口中吐出,斯格爾特抖了抖烟让前端的烟灰落下。
这时棕色的眼眸却不由自主的看着那个密码锁,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更换密码是在今年的八月,而平时更换密码的时期都是在……
斯格爾特一愣,还未抽完的眼从他指尖滑落,啪嗒一声的掉在了地上,烟头的火花向四处飞溅,很快就熄灭了。
是啊,平时更换密码的时期都是在春季,明明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公寓里也没发生偷盗事件,又怎么会更换密码呢?
“32739355,32739355,32739355……”斯格爾特重复的读着这串数字,脑内突然灵光一闪,他抓住了那个念头。
没有一瞬的迟疑,斯格爾特立马就输入了密码打开了门,毫不犹豫的抛弃了电梯直接走右边的逃生楼梯,他不停地向上爬着,直到来到了金住的楼层。
斯格爾特推开了出口的门,跑到了金的房门前不停地敲着门,可屋内一点回应的声音都没有,留下的只有一扇不知内部是什么样子的门。
他有些狂躁的拍着门,心里则是在祈祷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然后在他手按上门把的那一刹那,他绝望了。
只见门把很轻易的就被他按下了,很显然金没有锁门,而没有锁门这意味着什么,他想他不需要做什么解释了。
门扉被他轻轻的推开,入目的是一间干净到单调的房间,客厅处是空荡荡的,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就连一点草木都没有。
没有温馨感,有的只是疏离、单调、寂寞、无趣,就好像他的人生,不需要在添什么特别的色彩了。
唯一有点家具的地方就只有金睡觉的卧室,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空书架,一张铺着黑色的床单的床,还有空无一物的衣柜。
这间屋子里没有金生活过的痕迹,应该说或许有,但早就被他自己清理掉了,而他给斯格爾特唯一的念想就是书桌上的一张纸条。
[喜欢这间屋子的话就给你了,还有谢谢你帮我保密,斯格爾特。
落款King]
纸条被斯格爾特捏的皱巴巴的,他面色复杂的苦笑一声,“真的是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啊……”
一滴泪从眼眶涌出,斯格爾特面带笑意的说着,“你真的是最绝情的人了,King。”
同一时间说完这句话的斯格爾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有了动静,不过此时此刻斯格爾特已经无暇关注手机里收到的短信了,沉溺在悲伤中的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亮起的手机屏幕只有来自于斯格爾特下属的一条短信。
[Boss说你被开除了。]
“搅浑一杯清澈的水究竟需要多久?”那个少年坐在树枝上,晃动着白皙的双腿,他那头金色的短发在斑驳的日光下依旧耀眼。
褐发青年靠在树腰上,手捧着一本书仰起头看着那个少年,他碧绿色的眼眸微微弯起,用着沐如春风的嗓音帮少年解答疑惑。
“这需要看你在水中放的是什么了,比如盐、糖,他们在起先会在水中分解,可一旦水中的糖分达到一定的度时,他们就再也无法消融了,反而会沉淀在底部。”
“那么人是否也是如此呢?被不同的味道所填满,最终在达到极限时再也无法消化那些味道。”这一问少年并没有看向他下方的青年,那双蔚蓝色眼眸注视着辽阔的天空,星星点点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庞,让他周身环绕着一丝少见的成熟。
那时青年又是怎么回应的呢?
“或许吧,但在下相信混沌的水终有一天会变回清澈。”
...
直到安迷修被电话的铃声吵醒,他一直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房间内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躺在沙发前的样子,散落在地的照片,还有那放在茶几上不停震动的手机。
安迷修伸出手揉了揉双眼,倾下身靠近茶几看着手机,时间是中午一点十七分,而响起的是手机设定的闹钟铃声。
安迷修不记得这时间段的闹钟是什么时候设置的,可能是上班的时候不小心按到的,毕竟作为刑警的他上下班的时间不定。
也许他该感谢它,因为安迷修无意中往地上的照片那处一斜时,发现了字迹,那是写在最后一张照片背面的,所以才让先前处于震惊、低落、愧疚状态下的安迷修忽略了。
安迷修拾起照片,特地不去看照片正面的内容,他仔细观察着那串数字最终得出了一个‘手机号码’的答案。
那或许是将那一条条抓不住尾的线索连接起来的最终答案,安迷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慎重,他拿起手机将那串数字输进手机、拨打。
嘟——嘟——的声响从电话那头传来,突然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安迷修却可以确定这个人的声音他从未听过。
“喂?你是安迷修吧。”可电话那头却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这让安迷修心中不免有了些紧张。
“正是在下,请问你是?”
他似乎在这时才想起自己忘了介绍自己,“噢噢!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斯格爾特,是King……也就是金的同事。”
金的同事?!安迷修心里一惊,但声线却依旧平稳,“你给我的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迟早都会收到的,我只不过提前将这些照片给了你就当是个人情吧,毕竟若是让金的‘父亲’寄给你的话,只怕不是图片那么简单了。那个老混蛋最喜欢玩的就是这类的事情,所以你和金中了招也在情理之中。”斯格爾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所以方便的话见个面怎么样?”
斯格爾特提出见面一事,安迷修还有些迟疑,但在他下一句话说出之后,安迷修就果断的答应了,只因为他说了一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他会来找你。”
这一句话让安迷修沉思了许久,他知道斯格爾特口中的‘他’是谁,他也想好好的跟对方见个面,至少要慎重的道一声歉,尽管这个错误的纵使者并不是他们。
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摧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他不想让对方带着阴影的生活下去,所以这声歉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说出口的。
然而出乎斯格爾特意料的是在他晚上八点五十分和安迷修会面之前,安迷修并没有受到一通来自于金的电话。
这让斯格爾特十分苦恼,这让他感觉自己所熟悉的,相处了将近四五年的人,依旧十分陌生,他似乎从未了解透彻对方,那个表面上冷冷的实则内心还是十分柔软的杀手。
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斯格爾特怕是要直接拿身边的事物开始疯狂的砸了起来,就算他知道这并不能缓解他的恼怒,但至少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可在情敌面前斯格爾特可不想就这么失了风度,所以他故作镇静的坐在了椅子上,那双灰色的眸子则是在偷偷地打量着对方。
和高中时相差无几,眼前这个男人就算被五年前的事情所束缚,却依旧风度翩翩。
得到这个认知的斯格爾特在暗中咬了咬牙,尽管他知道他现在心态和举动都很幼稚,但谁又能在面对情敌的时候无动于衷。
他现在在安迷修面前唯一的优势也只有他所了解的金比安迷修多得多,但除去这个他一点胜算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他清楚、却不愿承认,金可能对安迷修还有感情这件事。
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情敌,却不明白他所面对是一个将自己的喜爱深埋在心中,用冷漠和杀戮将他越推越远的笨蛋。
在情敌面前走神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斯格爾特轻咳一声,瞟了一眼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说话的人,“我想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安迷修先生。”
安迷修却明显比斯格爾特还要着急,他神色不安的握紧了放在手心中的手机,欲言又止,“在下……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想知道你和金是什么同事。”
斯格爾特一惊,敢情他在意的是这个,看来对方也没之前自己看起来的那么从容,“我和他啊就是工作上的同事,要是细说的话,他负责执行,而我负责执行前的前缀行动。”
“那就是说你是负责踩点,搜寻情报这一类吧。”安迷修闻言想了想说道。
斯格爾特点了点头,赞许道,“还不算太笨。”
安迷修扯了扯唇角笑了笑,就当是回应了斯格爾特的赞许,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宁愿自己猜错,用其他的理由搪塞、麻痹自己,至少希望金的手上未曾沾染过他人的血。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杀人犯的是刑事罪,无论他杀的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有多么的罪恶、甚至是该死,但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无论如何杀了人就是有罪。
所以安迷修不希望金的手上有过多的血腥,可斯格爾特的解答却让他知道,金是执行者。
安迷修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而斯格爾特看出了他的纠结,但却没打算开导他,有些事比起他人的帮助还不如自己想通的好。
于是乎,他转移话题道,“而我们都是那个死老头手下的棋子,那个死老头就是五年前那件事的罪归祸首,我想你应该见过他了。”
安迷修有些讶异斯格爾特对于‘他’的称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个人的面貌是无论过了多久都被他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你出卖了你的上司就不怕被灭口吗?”安迷修看他提供了那么多信息有些疑惑的问着。
斯格爾特却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就是早上的那条短信,“我被开除了。”
“所以我选择为自己的私欲而活。”斯格爾特知道被开出后他可能活不了多久就会被灭口,所以他想至少在杀手来之前,把自己这些年来收集到的情报全部都给安迷修。
因为安迷修是刑警,所以在知道了这些后,不可能任由着那老头继续逍遥法外,斯格爾特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包BR牌子的烟,抽出了一根烟后夹在两指间。
“现在我告诉你,关于总部的毒品运输的秘密……”
在于安迷修分别后,斯格爾特一人走在了冷清的街道上,他看着路过时闪烁不定的路灯,不由得有些感慨,他从口袋中拿出了最后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白雾缓缓从他口中吐出,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他灰色的眸子注视着前方,在那昏暗的角落下,站着一个人。
斯格爾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偶遇老友的笑,他开口道,“没想到那边派出杀手会是你啊。”
那抹人影慢慢的暴露在灯光之下,金色的头发还有那发尾处扎起的小辫子,那双如深海般幽蓝的双眸,纯黑的风衣被风扬起一块,那双带着银链的靴子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
“金。”他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