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开怀大笑,像是除去了在眼前晃悠的毒瘤般快意的笑着,金的脑内突然想起了查理曾跟他讲述的一个故事,一个属于查理他自己的故事。
雨水拍打着树叶敲击出恼人的噪音,金和查理躲在树洞中看着灰蒙蒙的天,兴许是这种天气让查理想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至少那一刻查理向金讲述了关于一个女人、男人还有一个男孩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娶了一个女人的故事,没有犹如言情小说般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那只不过是一个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爱情。
可这个爱情故事是从男人外出打猎却断了条腿回来后开始,失去了一条腿的男人就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依靠狩猎来养活自己和家庭,所以家庭的重担都在了女人的身上。
而得之自己失去了一条腿的男人从醒来后,就开始依靠酒精来麻痹身上的伤痛,每到雨夜那断掉的腿总是十分疼痛,让意识清醒的男人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这个事实。
腿的疼痛和村民的惋惜声,成为了一把利刃,一点一点刺着那颗脆弱的心脏,这一切都让男人渴望酒这个可以麻痹神经的好东西。
可购买酒水的钱就足够抵押家中一年的开销,虽然女人咬着牙强撑,但随着男人酗酒越来越严重,这一点小财根本就无法维持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家中除了丈夫以外还有一个年仅两岁的儿子,他实在是愚蠢不堪,到现在都不知帮自己的母亲分担一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虽然她依旧和以往一样外出工作,但从她身上开始多起来的首饰品和衣服来看,她的转变就太过明显了。
醉生梦死的男人从未注意过女人的变化,他只不过开始抱怨家中的钱财越来越少了,甚至连酒钱都买不起,虽然日记就这样勉勉强强的过去了,在一顿饱一顿饿的日常中。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尽管女人都没怎么掩饰她的出轨,但还是在某天被男人撞了个见。
自己的头上被强行按上了一顶绿毛,这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轻易接受的,在当天晚上男人就跟女人大吵了一架,其愤怒程度、可以从碗盘砸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可以听出。
而懵懂无知,甚至并没有被母亲和父亲教导过的儿子就那样傻愣愣的坐在阶梯上,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动怒,也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的小吵小闹那还算好的,可就在什么的都不懂的儿子面前,女人动手了。
在没人预想到的情况下,女人摸出了摆放在厨房的刀,没有一丝留情直接刺入了男人的心脏,只留下满手的粘稠的血液和男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证,女人开始急匆匆的在地上倒满了油,拿着点燃的火柴的手指一松,火苗触及到温油就被瞬间点燃了。
干完这一切后,女人赶紧拿起钱财就往外跑,在离开家门期间她嗤笑一声望了一眼还坐在阶梯上一脸无知的儿子,随后合上了门。
那天夜晚的火灾以男人被烧的连骨头都不剩,而儿子虽然没死却重度烧伤,落幕。
虽然事后女人也得知了事情经过,但依旧不满意这个结果。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被母亲也嫌恶的儿子成为了村中受人排挤的对方,而这件事的起因兴许是他身上的没有一处完好的皮,亦或是那张丑到令人反胃的脸,又或者是女人完全不忌讳家里的儿子每晚都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承欢。
这个故事的最后,儿子选择用绷带将自己的伤痕蛰藏,每天早晨忍受着村中孩子们的欺压,每天晚上烦躁的闭着眼捂住耳朵,听着隔壁传来噪音,度过着这并不美满的上半生。
查理的脸色十分苍白,他转过头勾起那双掩盖在绷带下的双唇,努力的对金露出了一抹浅笑,而金却透过那一层层绷带瞧见的却是一个温柔到不愿伤害任何人的男孩。
比起报复查理选择了独自一人承受来自于母亲、朋友、甚至是陌生人的恶意,孤身一人的活到了现在。
金不知道的是对于从未感受过温柔的查理,金的出现像是一场救赎,从那天在小溪边金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查理就知道一定要紧紧地抓住这只来之不易的手。
双手触及的那一刻,查理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幸福,总是来之不易且短暂的。
那时的金依旧记得查理是带着难以释怀的口吻诉说着这个令人心酸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兴许、从那一晚开始查理就不再是查理了。
迷迷糊糊之际金隐约记得他好像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金努力的睁开眼,在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了隐藏在绷带下查理那张凹凸不平满是烧伤的脸。
眼中的情绪复杂到金只看清了其中的一丝悲伤,那双被绷带缠绕的手血迹斑斑,他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在难受和讶异什么?金未能问出口,因为在下一刻他又再次跌回了梦境之中,梦中他在不停地追逐一个人,一个看不清其身段和相貌的人。
但金并没有气馁,他依旧努力的追赶在那个人身后,突然一扇门浮现在那个人眼前,他没有犹豫的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在他合上门前、他还在对正在追赶的金挥了挥手。
金很焦急,平白的让人心慌,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的东西,所以他只能麻木的追逐着,但留下的却是一扇逐渐消失的门。
再次睁开眼,金下意识的往身旁一看,瞧见在自己身旁沉睡的查理,金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梦,总让金感觉他在想自己暗示着什么,梦中的心悸难过还有恐惧都显得十分真实。
可金的不安也只是持续到查理醒来那一刻,查理揉了揉双眸,语气带着轻快的说着,“早啊!金。”
“早上好!查理。”看着对方一如以往的样子,心中高高悬浮在空中的大石终于落地,金轻松的笑了,十分阳光。
查理却反常的抚上了金的脸颊,冰凉的手指触碰着金的脸颊,轻柔的波动着他浅金色的碎发。
“金,我……”查理欲言又止,随后他又突然的笑了,“我觉得我们该回家了。”
金顺着查理的话语转过头看着外面明显雨停了,立即应声道,“嗯嗯!这么久还没回家姐姐肯定着急了。”
他们一起起身,扶持着对方爬出比他们还要高上些许的树根,浑身是泥的走到了金的家门口。
在分别前一刻,满身是泥的查理向金挥了挥手,“金,你一定别忘了我们许下的约定。”
听到查理的话语,金直接大喊道,“不会的!我会牢牢记住的!”
金从未想过,这一别便是永远。
柒
脚才刚踏入这块地域,格瑞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黄昏即将到来的村庄此时显得格外的僻静。
天边下沉的太阳将雪白的墙壁染得一片橙黄,随风倒塌的木板引起了格瑞的注意,这块木板明显经过细腻的处理,可却在紧闭的门窗和宁静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就像是一座死村,一点人气都没有。
格瑞并不是没有在类似的情况下踏入一个村庄,但却没有一次要比现在的要感觉到嫌恶。
是的,格瑞对这个登格鲁村平白无故的浮现出了一抹厌恶感。
刺骨的视线落在格瑞的身上,心中的阴暗面在滋长,这种情况让格瑞想起了非常久远的记忆,一个不曾遗忘、烙在骨子里的使命,是他咬牙硬撑活下去的动力。
烈斩就像是有心理感应一样出现在格瑞的手中,刀身止不住的抖动响起阵阵低鸣,格瑞低头看着烈斩,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格瑞安静的站在村口时,远处一扇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瞧见格瑞的银发时先是一愣,随即便把视线落在了格瑞手中的烈斩上,他压低姿态尊敬的说着,“是神使大人吗?”
神使,是这个世界对被神赋予了元力的人的总称,据说他们获得元力的契机都苦不堪言,但他们又是受神爱戴的特殊人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的武器,也只有火焰才能‘真正的’杀死活死人。
所以对于有些怕死却又不想以活死人姿态活下去的人,若是能遇到一个能让他轻易逝去的神使,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就像之前所了解的那般,能遇到拥有元力的人类的可能性极低,因为大多数神使都被结集在帝都阿斯托亚。
帝都拉斯托亚的神使诸多,大致上被分为三个系派,攻击系,辅助系还有特殊系。
攻击系主要是指可以使用元力或者是元力武器进行进攻的神使的总称,这个系派大多数都是使用元力来击败敌人和自保的。
辅助系主要指的是可以用元力或者元力武器,提升或削弱对方能力的神使,同时也有少数辅助系神使拥有治愈的能力。
特殊系,这一类的神使定位比攻击系和辅助系还要暧昧,因为他可以攻击,同时也可以辅助,就连特殊元力者都被算入在内。
好巧不巧格瑞的元力被算入攻击系那一类,是对付活死人最简易也是方便的类型。
格瑞目光冷淡的看着那位满脸都是讨好的男人,迎面而来的风中带着一股危险性,迟迟不开口的格瑞将整个气氛搞得十分尴尬,再加上格瑞脱口而出的话语,让男人心头一紧。
“你不是人吧。”格瑞看着男人,抓紧烈斩的手没有一丝松懈。
很显然格瑞用了某种特殊的原因,确信了男人的身份,并陈述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男人身体一僵,但很快就掩饰性的干笑道,“神使大人可真会开玩笑,我不是人那我还能是什么?”他的手却慢慢往身后摸去。
“活死人。”格瑞话音刚落,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直接卸下了他的手臂。
还未来得及大展身手烈斩发出一阵低鸣,像是在不满格瑞暴力的拆卸,身为元力武器的它和主人的性子完全相反,比起格瑞这种冷淡不关己的模样,它更加好战甚至留恋用刀刃划开他人肌肤的感觉。
格瑞面色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手捂着脱臼的手背面色痛苦的男人,因为格瑞很清楚这不过是演技。
一个误导、引诱敌人放松的警惕的拙劣的演技。
握住刀柄的手慢慢抬起,锋利的刀刃便抵在了男人脆弱的脖颈上,格瑞的眼中十分的冰冷,他冷冷的开口道,“这个地方还有几个活人?”
只可惜格瑞并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为了躲避格瑞的追问男人直接拔出藏在身后的刀向前一挥,心中渴望伤到格瑞分毫,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翻盘逃脱的机会,可惜他并不是像格瑞那样将战斗锻炼成本能的人,格瑞轻轻巧巧就避开了他的攻击。
格瑞捏紧刀柄直接向男人劈去,男人的一条手臂被斩断,软趴趴的掉落在地上,没有流下一滴血,男人也没有痛苦的惨叫,他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断臂,拼尽全力的想要遮掩。
不会疼,不会痛,体温比正常人还要低上好几度,他们甚至不会流血,而这些都是属于活死人的特征,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显著的特征,那便是他们的伤口并不会像正常人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
他们的伤口将会保持原样,不如说他们死后受到了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病痛,这些痛苦都会在成为活死人后一一保留。
而这些就算是死了还会继续痛苦的感觉,都被其他人成为‘是神给活死人降下的惩罚’,活死人是就连神都厌恶的生物,他们是污秽的,而这些污秽之物是必须要清除的。
但格瑞的动机没有别人想象的那般单纯,倒不如说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只要用真心打动了神,他们就能得到救赎’这种无聊的事,他的心早就在那座王城被火焰侵入时就冻结了。
烈斩轻巧的斩断了男人的躯体将他分一为二,在那一刻被分成两端的身体迅速的被冰霜覆盖,而那个被固定在薄冰之中的男人的表情依旧停留在被格瑞砍的恐惧之中。
束缚住男人的冰纷纷碎裂消散在风中,格瑞口吐出一道白雾,暗紫色的眼眸冰冷的盯着被窗帘所遮盖的窗户,薄冰攀上了他的脸颊,格瑞轻声道,“第一个。”
躲在窗后的人惊恐的捂着嘴剧烈的喘息着,瞪大的双眼满是对即将死亡的恐惧,尽管他们没有痛感,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是让他们选择了躲藏。
那就像是前来索命的恶鬼,直到将他们完全杀害绝不会停止。
不幸的是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这位胆小鬼先生,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房子就被强劲的剑气劈开,连同他这个人一起被摧毁。
就在最后一抹光亮被夜色说吞噬时,夜晚带来的黑暗将会把一个个躲藏的人都拖入深渊,因为来自地狱的恶鬼不会放走他们任何一个人。
捌
丝丝缕缕的晨光悄然跑进昏暗的室内,金发少年趴在桌子上沉睡,均匀的呼吸缓缓从他口中吐出,悄然吹起被压在身下的纸张的一角。
那头金发被日光熏染成淡淡的金色,随着微风犹如飘逸的流苏般,闪烁着淡淡光芒。
金说不上是个面容俊美的少年,但他的长相却十分的顺眼,不像先前的格瑞只需一眼便会被他冷清的气质和俊美的相貌所迷惑,金更倾向于清秀、不会轻易地让人感到一丝反感,反倒是随着对他的了解,就会被他身上的闪光点所吸引,慢慢沦陷。
金的身下压着一张纸,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是一张世界地图,虽然画风粗糙但作者依旧努力的描绘了整个世界。
圣星空、硅基国、猫之国、风之谷、玳瑁国、虫族、冰岛之星还有阿斯托亚,这些都是书架上记载的大国,可其中小村庄、亦或者是已经开始有了文明发展的其他地区,并没有记载在内。
所以这个世界地图只能算是半成品,例如并没有在世界上引起动荡,甚至闻名的登格鲁村就没有。
这是个各国文化差异极大的时代,大多数人都不愿离开本土游走各国,每日在野外吊胆惊心足以消磨一个人对探险的热情,更何况还拿着这种不完全的地图。
虽然也有小部分人会因为气候而选择离开,但那都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的保障,可回来的人却极少,那大概是在另外一个国家定居了吧。
窗外的早安鸟唱起了它对清晨的赞赏,挺起的红色肚皮配上洁白羽翼,看起来十分可爱。
早安鸟黑不溜秋的眼珠望着天空,尖尖的嘴一张一合,唱诵着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被尖锐的鸟叫声吵醒的金就没那么好受了,他揉了揉发昏的头,一脸烦躁的拿起一张纸捏成团便往早安鸟的方向丢去,虽然打中的力道并不算大,但早安鸟还是被激怒了,它煽动着翅膀不停地啄着金的脑袋。
于是乎在一个明媚的早晨,有一位金发少年不停地在屋内打着圈,他双手保护着头部,不停地向四周逃窜,而他的身后早安鸟紧追其上,持续攻击着。
与金所在处的欢闹相比,身为中心的登格鲁村就显得十分凄惨了,破碎的房屋上瓦砖掉落,落地时立即摔成碎片,而这个本该在清晨十分热闹的村子,此时却显得格外冷清。
隐隐约约有微弱的喘息声不知从何处而来,可这究竟是活人还是幸存下来的活死人呢?
将登格鲁村闹的天翻地覆的格瑞早已不见了踪影,很显然他已经没有继续滞留在这个村子的理由了,尽管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探查金过去的念头,但与整个村子都是活死人相比这点小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他们二人本就是因巧合而遇上,说不定这次的相遇,便是他们唯一一次相遇。
所以格瑞并没有特地跑到金家门前向金道别,以他们那点算不上交情的交情格瑞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义务跟他告别。
于是乎格瑞准备好至少可以供他吃喝一个星期的食物,便上路了。
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梦幻,俊美的相貌一如既往摆着一副冷漠的神情,格瑞将烈斩扛在肩上,如来时那般孤身一人的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的太阳逐渐中天空的东边移动到了正中央,正准备和村长道个别的金走进了登格鲁村,可还没等他走进村内,就被眼前的金色给惊到了。
眼前破破烂烂,一点都不见之前繁华样子的村庄,真的是登格鲁村吗?
可破了一个洞的小路牌上确切的写着登格鲁村这几个字眼,金心中虽然十分困惑,但依旧走进了这个破败的村庄。
脚底踩到的木屑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这让金有些不适应,虽然他心底清楚这应该是那些开了个洞的、或者是被分开两半的屋子中掉落出来的,可在这一片宁静中发出这么大的声响,说实在的金有些提心吊胆。
金也在地上发现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虽然不知道这些粉末是怎么形成的,但金至少可以确定这或许是灭村的原因之一。
脚尖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子,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反而在鞋子上留下了一层灰色的粉末,金这一看心中就大概有些底了。
似乎是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金还特地从房屋上掰了一块石头下来,可还没等他用上点力气,石头就碎成粉末消失在他的手心。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但脑子却开始分析现状,目前看起来不像是认为现象,而且金若是没记错的话昨日里来到登格鲁村的只有格瑞一人。
可现在格瑞也不知所踪,或许和生活在这些村民一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一想到这里金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以格瑞的实力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死亡。
就在金猜测亿万个可能性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吸引了金的注意力。
金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情绪过来,寻声并打算实施救援,可当他拨开一层层木板,瞧见埋在下面的人时,金沉默了。
换做是平日里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金都会松一口气,并且担忧的询问对方,“你没事吧?”可这一次无论金怎么隐藏,但还是暴露出了他对女人的怨恨。
这个女人名为卡塔林,她是一个金根本不可能把她的长相给遗忘掉的女人,因为她就是造成查理悲剧的童年的女人,查理的亲生母亲。
很显然卡塔林并没有认出金就是查理幼年时唯一的玩伴,或许就算知道了也不以为意吧,毕竟查理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卡塔林从未关注过查理的生活。
但这也无法避免卡塔林对金产生了一点负面情绪,毕竟拨开木板后看到她就愣住了,这算什么?
卡塔林皱着眉说,“愣着干嘛?快把我救出来啊!你知不知道我被压得很疼啊?”
无论何时都不变的高傲口吻,这些年来卡塔林果然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反感。
“真是的,谁知道那个白头发的神经病怎么会突然大开杀戒,把村里的人都杀光了,啊……也不算杀,活死人本就该死。”
从卡塔林语序混乱的话语中可以察觉到一些关键性信息,她说的白头发肯定就是格瑞了,而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了,那么就是说这一切的惨状都是格瑞一手造成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金也不会就此恨上对方,倒不如说金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一直都是以‘活人至上,活死人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自居的村民们原来都是活死人吗?
而村里唯一一位活人却是一个亲手葬送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未来的母亲,这可真是讽刺啊。
当初一个个都愤恨的将查理推上处刑台,现在却因为自己是活死人的身份而死在他人刀下,金想没有比这个还要更加有戏剧性的吧?
每当想到查理的遭遇,深埋在心中的伤痕就会裂开一个缝隙,金忍不住拽住了卡塔林的衣领,询问了一个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过后悔吗?”这一刻金的表情十分认真。
卡塔林被问到这个问题首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答案,“不曾。”
得到这个回答的金却怒了,捏住卡塔林衣领的手微微颤抖,“你就没有为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而感到后悔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觉得金有些面熟的疑惑一下子就解释通了,卡塔林狂笑着,“原来你就是那个小杂种的朋友啊!哈哈哈哈……”
“完全没有哦,那个小杂种早就该在他那该死的老爸出事当天一起死的,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啊!与那个恶心的男人生下了个那么恶心的孩子。啊……不过当初在处刑台那个杂种的惨叫声可真是愉悦到我了,真的是太好笑了。”
火焰点燃的那一刻,原本双眸无神任由他人谩骂的查理突然开始剧烈的反抗了起来,而火舌离得他越近,查理的恐惧便肉眼可见了。
幼时带来的阴影让他惧怕火焰,尽管目前火舌尚未触及到他,可那逐渐升温的温度还有那迎面而来的热浪,还是让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恐惧。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焰顺着木头攀爬到他的裤脚,木材发出的焦味和皮肤上的灼热感直接压垮了查理的心中最后一根稻草,他开始发狂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被粗壮的绳子勒住的手腕早已一片通红,一层薄皮随着摩擦脱落而下,令人感到怪异的是手腕上并没有渗出血来。
活死人是没有知觉的,查理现在说感觉到的都是年幼时残余在记忆中的阴影,感受到的温度也好,身上的灼热感也好,这些全都是他的臆想。
现在的查理只是一个保留着着悲惨的一生的记忆的活死人,而现在他又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亲手送上处刑台,给这不完美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句号。
查理的眼中满是不甘,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单身于这个世上的意义。
“既然不需要我,那么打从一开始就别生下我啊!”浓郁的灰烟伤了嗓子,查理只能发出不着调类似于野兽般的嘶吼,似入悲鸣似入怒吼。
不懂查理的悲伤的村民们欢呼着,他们为神处理了一个隐患而感到欢喜,但冷血的他们却从未想过他们此时的喜悦和欢呼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查理整个人就如掉入了冰窟窿一样,冷的刺骨,查理想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村民们最为真实而丑恶的面目。
查理的母亲从他一出生开始就没养育过他,在久远的记忆中查理曾经有多次因为饥饿过度而差点丧命的经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查理的母亲,卡塔林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查理罢了。
查理唯一愧对的也只有自己的好友金,他们之间的约定是个永远无法完全的约定,曾经他也有祈祷过,询问过那所谓的神,‘他们的存在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为什么活死人注定要被厌恶和消灭?’可惜的是神并没有答复查理。
而现在查理想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并且打算将这个答案连同自己一并消失,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救赎。
查理放弃了抵抗,选择了认命,可就算如此凝聚在心中的恨意、依旧无法释怀。
“我恨在场所有的人,我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我恨从未教会我‘何为爱’就离开的父亲,我恨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我恨从未给予我温柔的人群,我最恨的还是亲手将我葬送于此的母亲。”
一滴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查理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对不起,金。你的好朋友查理,先行一步了。”
下一秒,火舌便吞没了那个还未来得及体会爱就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男孩。
“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卡塔林心情愉悦的说着。
这一刻一股负面情绪席卷而来,金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抓紧卡塔林衣领的手,他似乎听到了摔回地上后卡塔林吃痛的呻吟,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卡塔林的腹部因木刺的穿透而溢出了鲜血,她拼命的挣扎也不过是让自己的伤害扩大,甚至是加重罢了。
卡塔林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身体也开始涌出一股倦意,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会死这件事实,可卡塔林看见了那个原本要救自己的金发少年做出了这样一个举动。
金抓起一片细沙洒落在卡塔林身上,眼眸蓝的深不见底,他面无表情地用冷漠的语气说着,“那你就死在这里吧。”金也没管卡塔林现在是什么表情,转身走出了登格鲁村。
但在最后,金还是隐约听见了卡塔林的咒骂声,“我记住你们了,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找你们复仇的!”
金充耳不闻的继续前行着,微风扬起了他的衣角,左侧的腰腹上隐约可见一条黑色的花枝在等候着盛放。
玖
拾起整理好的背包,金看着不远处被重重迷雾所包围的森林眼中满是坚定,手持不完整的地图努力辨认着周围的方向,“唔……听姐姐说太阳所在的位置是东方,那么北方应该是那边了!”
挂在脖颈处的金色箭头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那是金的姐姐秋离开前给予金的信物,而现在金也即将追随着秋的脚步闯荡这个未知的世界。
背包里放着够他吃一个月的干粮,还有几个方便金狩猎的匕首,以现在金的实力他还不会自大到自己可以适应每个突发性的情况。
所以对金来说,首要目标是取得一副相对来讲比较完整的地图,这样他才可以确保在路途中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金色的发丝随风晃动,少年背着一个背包,踏上了一场终身难忘的冒险旅途。
与此同时,离登格鲁村非常遥远的冰岛之星,有一位水蓝色的长发少女跪坐在矮桌前,她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桌上的水晶球,犹如她最宝贵的物品。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缓缓睁开那双水绿色眼眸时,她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迟早有一天那位命定之人将会遭遇一场难以抉择的事件。无论他选择了哪一样,他都会迷失。”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一个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在少女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罕见的陷入了沉思,“难以抉择的事件吗?”
“这事也是他无法避免的命运啊……”那双眼中承载了太多了情绪,以致于只有像她这样有着坚定的内心才不至于迷失。
他向前迈了几步,正准备离开时猛然回头,发梢因为他着突然性的动作轻轻扫过她的脸颊,望着那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少女,“真到了那时候,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安莉洁。”
脑中一闪而逝出一些不好的画面,安莉洁猛然站起了身,“你明明可以避免的……”她眼中满是疑惑。
来人却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层薄纱,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安莉洁的回应。
最终安莉洁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抿起唇一言不发,心中却十分清楚今后她们将面临的未来。
安莉洁慢慢的坐了下来,修长的睫毛缓缓垂下,安莉洁并没有作答,但对方却已经从她的举动中得到了回答。
“谢谢你。”人早已远去,她的声音却还回荡在着空荡的堡垒中。
知晓未来的圣女,一日复一日的为国民占卜他们的未来,被铁栏杆布满的窗阻拦了她对外界的憧憬,时时刻刻都紧闭的大门夺取了她的自由,他宛如一只笼中鸟,整日面对一颗水晶球吐露着自己埋在心底深处的真心。
能知晓他人未来的她,却无法知道自己的未来,神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赋予自己这项能力?
漂浮不定的未来会因为一件外来的因素而改变,那就犹如蝴蝶效应般令人恐惧,但其中的细节可以轻易地更改,可所谓的命运却早已注定。
安莉洁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清楚的知晓,神赋予她这项能力的意义,因为身为冰岛之星圣女的她,早已注定了这辈子都是笼中鸟。
安莉洁只能静静的束缚在着四方的空间中,用冰冷的水晶球窥探着外界的一切。
她憧憬着、却又难以触及到所谓的真实。
有着一头水蓝色长发的圣女一如以往的跪坐在窗前,她抬起头看着闪烁着细碎光芒的窗,闭上眼默默地祷告。
春去秋来,森林中气候的变化让人难以辨认此时的时间,唯一能够知晓的情报也只有逐渐干扁的背包,背包中的食物早已随着时间所剩无几,若是金再不去想办法寻找食物,等着他的也只有饿死的命运。
以这种饥饿辘辘的状态在森林中游荡可是大忌,在这种随时都可能碰见凶猛的魔兽,或是食人的植物的森林,无力而缓慢的移动速度是最容易成为其他生物的餐后甜点的。
金拿着手中的地图仔细观摩者,眼中满是困惑,他明明就是按照地图的方位走的,也好好的辨认了四周的方向,为什么都在森林中游荡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抵达目的地呢?
走累了的金盘腿坐在地上,靠着在一棵树上沉思。
难道是走的方向不对?这也不可能啊!他一直都是跟着太阳走的。
以前姐姐也常常说,万一迷路的话跟着太阳走总能回到家的。
可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太乐观,虽然背包内还有一些食物可以充饥,已经开始有了饥饿感的腹部也在提醒着金‘再不进食的话只会让自己更难受而已’,可从刚才开始就显得格外安静的森林,让金不敢放松警惕。
金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闯入了一个实力强大的魔兽的领地,所以才迟迟没什么动静,或许就等着金松懈的那一刻,直接把他吞入腹中。
想到这一层,金的心里就无法淡定了,蔚蓝色的眼眸四处游转,少年的身体开始绷紧,随时准备应变突发情况。
心脏快速的跳动着,犹如死亡倒计时般让他感到恐惧,金可不愿无缘无故死在了魔兽的胃里,就算在途中他肯定会拼命挣扎。
也不知为何金突然想起了相似不到一天的格瑞,拥有足够的武力值的他绝不会像自己一样陷入这般境地,以格瑞的实力就算是与实力强大的魔兽一战、也能将其击杀吧。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羡慕和不甘,金不甘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羡慕着强大的武力,因为只有那样自己才能守护最想守护的人。
隐隐有股黑雾从金的体内冒出,扭曲了他身边的空间,模糊化了金的身影,树上无数的鸟儿像是受到了惊吓,蒲扇着翅膀向天空飞去。
轰隆隆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金扭过头警惕的看着声源处,少年紧绷着身体做出备战的姿态,奇异的是他身上的黑气全都不见了。
可怜的树木一一倒塌,渐渐地显露出了那庞大的身形,漆黑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暗芒,它的颈子处有白色的花纹,两只爪子随着它扭动身躯一张一合,而那双琥珀色竖瞳,居高临下的看着金的。
这是蛇还是蛟?
金的脑中警铃大作,少年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金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伤不了这条魔兽分毫。
但双脚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无法迈开一步,微微颤抖的双腿,伴随逐渐放大的瞳孔,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全身,无法动弹。
金面色一僵,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直接被这头魔兽给吞入腹中。
蛟蛇扭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向金快速前进,它的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想象,要是一旁有人看着,或许还会感叹一句,“这么大的魔兽居然可以如此迅速的移动,真的是难以想象。”
金努力的压下因实力差距的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可这样做的效果却十分微弱。
就在金以为他即将成为蛟蛇的盘中餐时,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声。
“愣在那里干什么?!蠢蛋!快过来!”
那一刻,束缚着金的无形枷锁断了。
拾
凡是魔兽经过的地方都是一片凄惨,被他庞大的身躯碾平的草木,就连身旁的花草都被它坚硬的鳞片划出一道道痕迹。
轻易就被它的重量撕裂成碎末的树木,随着蛟蛇的扭动逐渐平扁,身为森林中有着一片领地的大魔兽,这些小事对它来说不痛不痒,它的鳞片和爪子足够将这些脆弱的小东西碾成粉末。
然而就是这个对自身实力自信无比的家伙,在追击中丢失了目标,那双只要看一眼就令人生畏的竖瞳迅速的在树林间扫过,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蛟蛇有些愤怒的用粗壮的尾巴锤击着地面,它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一只虫子的藐视,身为这片领土的大魔兽,它还没没有这么憋屈过。
微张的嘴吐出红色的信子,它愤怒咆哮,山间的岩石因它的举止晃动着,一块大石从中脱落,下坠、碎成了好几块。
而此时被蛟蛇不停寻找的金正躲藏在三百米深的地底,微弱的火把在黑漆漆的洞穴中闪烁着光芒,随着前面人的移动忽明忽暗。
黑色真皮机车靴踏在略微坚硬的泥土上,金色的纹路顺着鞋上拉链流转、让人的目光止不住往那处飘,他身穿一件墨色风衣,微微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内部的低领针织衫,将脖颈捂得严实的围巾随着走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得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
兴许是少年的着装偏暗色系的关系,他整个人就像是融进了黑暗中一样,一时不查就会丢失目标,但他那头火红色的长发却十分显眼,低调又张扬、他却将这两种矛盾的特性完美的融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跟在少年身后的金有些疑惑,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好奇的问道,“那个……这个洞是怎么形成的?”
无论是这个大概有三米高的洞口,还是周围的平稳贴附在一旁的泥土,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为产物。
“你不会想知道的。”少年刚刚回复完金的疑问,脚下的碎土开始不安分的跳动起来,脑子闪过许多的猜测,他立即转过头对金说,“跟紧我!快跑!”语毕,直接迈开长腿向前冲。
虽然迟疑几秒,但金很快也跟了上去,手中的火把随着奔跑时迎来的气压,像是随时要熄灭一样,不过此时没有人有空管火把熄不熄灭这件事了,现在必须要马上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周围杂吵的声响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安静下来,整个通道似乎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脚下的地好在不停地震动着,这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金暂时得不出结论。
直到周围的挣得好似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金和那位少年才逐渐放缓了脚步,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却心知肚明刚刚状况对他们来说有多么的惊险。
要是待在原地,剧烈的震动或许会引起塌方,无论是不是他们的所在处,他们的生路或许就会因为地震而被堵住。
金的心里刚松了一口气,脚下却被一块石子所绊倒,金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下一秒、便被一双略微冰冷的手给接住了,金整个人跌入少年的怀中,鼻尖嗅到一股淡淡幽香。
浅红色的发丝落在金的头发上,比金高了半个头的少年低下头,在金的耳旁轻轻吹气,“站稳了吗?”语气淡漠却又透着一抹暧昧。
金闻言愣了愣,随后立马点了点头,“哦?这样啊。”琥珀色眼眸下意识的眯起,将他狭长的眼型添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你还不赶快从我身上起来?”在朦胧中金隐约看出了对方脸上的不悦。
“啊!抱……抱歉!”金立马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可之前环绕在鼻尖的幽香却迟迟不散。
这股香味来的诡异,但金也不是什么识香达人,更何况这说不定是对方的体香,金自然将它抛之后脑。
他们二人还未喘息多久,刚刚平缓下来的大地又开始震动了,那少年不满的咋舌一声,上挑的眼角斜了金一眼,随即继续向前跑着。
金也收到了对方给他的讯息,跟随着他的步伐继续前进,在这期间他还是没有向金解释这是哪里,也没解释为何会发生震动,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可体力再怎么好的人也有所谓的极限,更何况虽然金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但金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好像在向上跑。
体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消耗着,金都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因长时间的奔跑、一抽一抽的,难受的紧。
可前面的少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完美没察觉到金的异样持续跑动着,最终在一次腿抽痛间,金腿一软,扑倒在地上。
金急促的呼吸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从口中散出,胸前剧烈的起伏着,这是红发少年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这情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身走到金面前蹲下了身。
也是在这个时候金才注意到对方俊美过头的脸庞。
狭长而又多情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轻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廊,就连眼角下的泪痣都为他的样貌添了丝不同的味道,他的肌肤白的不可思议,好似冬日的寒雪。红色的发丝垂落半遮着那只琥珀色眼眸,红与金的结合,高贵又大气、俊美无比。
尽管对美色没那么痴迷的金也有一瞬间被迷惑住,那是一种忽略了性别的美,介于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英气之间,若是把他与自己认识的人中比一比,或许也只有格瑞能与他一较高下。
“还能站起来吗?”低沉的嗓音从他口中吐出,挺似像是在为金担忧,但那双眼中却没什么温度。
“应该……”金双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腿还止不住的颤抖着,一层层薄汗从他额间流下,反观对方脸不红气不喘,穿得那么热却一点汗都没流。
眼见金这状态少年也知道金是走不下去了,他轻叹一口气,转过身蹲了下来,“爬上来吧,离地面还有段路程。”语气中不容许金的拒绝。
“可……好的。”金刚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自己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脚下的地脉并不平稳,这个地道有随时崩塌的风险。
金趴在少年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少年则是站起身,手撑着金的臀部以防他摔下,一步一步稳定的前进着。
少年的体温跟他的手一样都偏低,趴在他身上冰凉凉的很舒服,特别是在炎热的夏日,感觉就是个天然的人体降温剂。
疲倦慢慢的卷席了全身,金的眼皮也逐渐沉重了起来,但金还是想跟对方说说话,表达自己被他救下的感谢之情。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金,你叫什么啊?”
突然一时间整个地道变得十分安静,就在金即将睡着之际,金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答复。
“肖恩。”
拾壹
明媚的日光透过枝叶折射出零零散散的阴影,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绿叶的纹路缓缓移动,滴在泛着光的湖面荡起一阵涟漪。
银发青年穿梭在这繁复杂乱的丛林,面上却不显一丝紧张。
树枝上的黄色鸟儿用着它那尖锐的嗓音唱诵着歌谣,下一秒却被一阵剧烈的动荡吓得蒲扇着羽翼。
黄色的羽毛从格瑞眼前飘落,感受到这强烈的震动的银发青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很少会有人打扰到它,熟知地形的人都知道占领这块地域的魔兽十分难搞。
它那漆黑的鳞片用普通的刀刃根本划不破,好在的是它并没有任何除了啃咬,甩动尾巴或是利用它那庞大的身躯碾压猎物以外的攻击手段,不然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化蛟成龙对于任何爬行有鳞目生物来说都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坎,只有成与败两种结果。
成龙意味着他将获得更多的攻击手段,甚至掌控一方元素。为蛟虽然与普通的蛇类差不多,但无论是体型还是鳞片的硬度都不是一般生物可以攻破的。
要是没遇到这头魔兽格瑞也不会有狩猎它的想法,但是遇到了格瑞自然不会放任它胡作非为,不只是因为他可以成龙那么简单,而是一般生物不可能在有着百余年的传说下依旧有活动的迹象。
那么这只魔兽应该是死物了。
抗在肩上的烈斩低鸣一声,像是在证实格瑞的猜想。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格瑞轻轻一跃,迅速的在一个个树枝上飞跃,但看格瑞手上拿着的烈斩,让人难以想象格瑞可以那么轻巧的在一根根并不算粗壮的树枝上平稳站立。
格瑞眼光八方,辨认着魔兽活动的痕迹,以及他即将前往的方位,直到远方传来一道类似于猛兽咆哮的声响,格瑞转身、很快的就锁定了目标的所在处。
穿过层层交错的树根枝叶,很快、格瑞就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可与其说是开阔,倒不如说是被魔兽巨大身躯碾压过的场地。
地上满是树枝碎末的残骸,就连本该是朝气勃勃的绿草都被磨成一滩绿色汁水,看不清原本的相貌,一片狼藉的场面残留的只有一条顺着北方行驶的拖拽痕迹。
‘看来是来晚了一步。’格瑞在心中判断道。
但下一秒魔兽愤怒的怒吼声从远处传来时,格瑞先前的想法就被推翻了,不是魔兽因为感受到了烈斩的存在而逃亡了,而是它在准备狩猎的路上,此时此刻它大概是正在追赶一个人类,因为一般生物不可能在它口下逃亡这么久,而从至今为止都没有元力波动的迹象传来,看来那个魔兽狩猎的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是这样,整件事情就变的麻烦多了,格瑞必须要在确保那个普通人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救下他,像这样可能已经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魔兽,身上都会出现一种毒素,毒素统称为‘尸毒’,那是从已经腐败的身体里自然而然产生的毒。
就好像活死人所受到的伤不会愈合一样,尸毒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证明,只不过只限于没有灵智的生物和魔兽罢了。
具有思想能力的人类为什么没有,格瑞不会特地去研究,也不会去寻找答案,虽然在他认识的人中那个喜爱甜食,却居住在人烟稀少地方的怪人应该会感兴趣。
格瑞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它。
移动迅速的格瑞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隔着几十米那庞大的身躯映入了他的眼中,漆黑的鳞片泛着淡淡的光,蛟蛇不停地缩放着腹鳞和肌肉产生的移动力快速前行着,而在他追赶的前方,格瑞隐约见到了一个红发少年背着一个金发少年飞奔着。
换做是平日格瑞肯定会不管不顾的直接攻击魔兽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但此时此刻格瑞却迟疑了一瞬,因为他总觉得背上那个金发少年有些眼熟,与之前在登格鲁村见到的那个很像。
“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烈斩在格瑞手中轻轻颤动着,似乎是在提醒格瑞别再这种紧要关头分心了,格瑞立即回过神来,眼神一凛,握住烈斩的手紧了一分。
带着手套的手轻轻划过刀身,烈斩顿时散发出幽绿色的光,格瑞抓紧烈斩猛地向前一劈,绿色的剑气像是划破了空间一样使得周围的气流覆乱,虽然伤害不足以直接杀害蛟龙,但是足够转移他的注意了。
杀伤力并不算大的剑气直接打在了蛟蛇的鳞片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白色刮痕,蛟蛇突然停止了移动,那双冰冷的琥珀色尖眸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格瑞。
冰冷而危险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着格瑞这个猎物是否具有危险性一样。
就在它分神观察格瑞那段时间,肖恩已经背着金隐藏在了一个相对来讲较为安全的地方,他努力的放缓自己的呼吸,金色瞳孔没有一刻从蛟蛇身上离开,万一察觉到不妙他就立即开跑。
而在肖恩把目光落在趴在他背上睡得一脸香甜的金身上,肖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从未见过一个能在陌生人面前那么快就放松警惕的人,他难道就不怕他是个坏人吗?
不过这种被人信赖的感觉还不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肖恩的眼中有一瞬的柔和,但很快就没了踪影。
另一边格瑞与蛟蛇的打斗开始了,发现自己又一次丢失了目标的蛟蛇愤怒长啸,直接往格瑞的方向冲去。
格瑞见此微微皱了眉,他轻轻一跃、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正好错开了蛟蛇冲撞过来的时机,格瑞落在一条似乎很容易就断裂的树枝上,半侧着身子眼神平静的看着魔兽。
魔兽却像是被格瑞那副平淡的模样给激怒了一样,倒不是说他的智商有多高,而是属于兽类的本能,它直到格瑞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
它张开血盆大口,牙槽后面的毒牙泛着淡淡绿芒,伸直了身子往格瑞的所在处咬去。
这场格瑞却没有选择避开,他直接拿着烈斩高举过头,往蛟蛇口中的方向轻轻一划,这次的剑气看起来要比之前的收敛多了,至少在外观上看起来碰到了根本不痛不痒,可当真实触及到时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不可及。
剑气直接将蛟蛇的长舌分成两段,没有滴落一丝鲜血,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感,蛟蛇的舌尖掉落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着,而蛟蛇却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失去了痛觉的蛟蛇虽然不会为此而烦恼,但一块肉从身上分离的感觉还是有的,这样的认知让它产生了在他死后从未产生的情绪。
恐惧感。
格瑞的原本娇小的形象在蛟蛇心里越来越大,那双平静的紫眸却像是向它宣告了自己的死期,蛟蛇的身体往里一缩,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可主导了整个战局的格瑞自然不会放任它逃离,烈斩顿时激发出一道强烈的绿芒,高纯度的精粹在烈斩身边环绕,下一刻,一把犹如死神镰刀的巨大战刃浮现在格瑞手中。
蛇打七寸,这点对尚未成龙的蛟蛇也适用。
格瑞挥动着烈斩二话不说就将蛟蛇切成两段,结束了这场根本不算什么的战斗。
而先前隐藏在隐蔽角落的肖恩此时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之前格瑞与魔兽交手时逃跑了。
格瑞对那个救下了金的肖恩并没有什么好感,在一开始他出手那一刻,格瑞很清楚肖恩察觉到了他的元力波动,因为那是他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格瑞的方向一眼。
那一眼的对视,足以让格瑞有讨厌的他的理由。
因为他们是同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