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玉感觉浑身毛孔战栗,好像埋藏久远的冰山的一角终于缓缓浮起。
“我当然认识你,大反派嘛!”
“大反派?”秦兆玉轻声重复了一下对方的话,细细琢磨着这是什么意思。
姜泊还以为对方是在问她,迷醉着双眼,手直直指向秦兆玉的眼珠深处,“没错!你就是,大,反,派!”说着她嘿嘿笑了起来,还打了一个酒嗝。
秦兆玉:“……”
还没等秦兆玉询问,姜泊又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嚎,“贼老天!我都说了我不想穿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还是让我穿过来?!”
“原著里也没有我的名字吧?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说着,姜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还在琢磨她话中意思的秦兆玉身上靠去,朝她诉苦,“你知道我穿越过来后有多惨吗?”
秦兆玉沉默着,不知道回答什么,姜泊自己就如倒豆子一般泄了个一干二净,仿佛早就想要一吐为快了。
姜泊掰着手指头数,“吃得、是小米,时不时还,还得掺点野菜,一年能吃到肉的时候屈指可数!住的是草屋,冬天冷,夏天热的,时不时还有蛇虫鼠蚁来家里做客,说句私密马赛啊,然后把我的家搬空……”说着迷醉着眼睛双掌做了个合十的动作。
这还没完,她继续道,“还有!这里的盐也太贵了!谁吃得起呀?!你,你吃得起吗?!我就想吃辣条!吃肉!……可怜我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好饭,结果他们收了我那么多金子!那么多!”说着她双臂环了一个圆,嘴巴有撅起来的征兆。
“我真的想回家!……”姜泊哭的头发毛茸茸戴在头上,好像戴着一顶毛帽子,看起来有点委屈。
虽有些词语奇奇怪怪,可大概意思秦兆玉明白了,听起来姜泊家庭原本十分富庶,可是现在又为何如此境遇,难道是家道中落?她更怀疑对方是前朝公主了。
“那你为何不回家?”秦兆玉试探道。
听到这话,姜泊还有些生气,她又灌了自己一盏酒,才道,“你、你还问!我穿书了,我还咋回去?!我也想回去啊!如果有时光机的话就好了……”
“时光机,是只鸡……呜呜,我想吃鸡肉了……”姜泊说着说着砸吧了下嘴,侧倒在榻上眯上眼睛哼唧。分不清楚是开心还是伤心,想着想着,又灌了一口酒。
“……”
由于灌得太猛,酒水从对方唇角溢出,她摇摇晃晃的,神志不清,秦兆玉原本有些嫌弃,可她听见穿书,瞬间愣了一下。
“什么叫穿书?”秦兆玉的声音已然冷了下去。
姜泊摆手,整个人向后仰倒,猛地栽在榻上,她笑嘻嘻的,仿佛在讲述一个人人皆知的常识,“笨啊!就是你们这个,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本小说啦!你还是里面的最大反派……反派!但是!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读完后穿越时光进来的……”
说着说着,她还有些生气,“我好心让你别回去,你总是不听,你总是不听啊!气死我了!”
“……”
“为何?为何阻止我回宫?”一阵风撞击过窗棱,透过缝隙,有些清寒。
“因为你是社稷祸乱之元凶,以后会死得很惨……”姜泊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但却非常清晰。
姜泊的重点放在后面,而秦兆玉只听得见第一句话。“我是社稷祸乱,的元凶?”秦兆玉慢慢磨着每个字,整个人仿佛处于荒诞之中。
她听明白了,原来,她的世界是虚构的,而她,连主角都不是,只是虚构的话本中本该人人喊打的灾星……一时之间冲击过大,她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呜……”姜泊哼唧一声,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带着点安慰,“对啊!就是你,你,你是社稷祸乱的元凶,是全书最大的反派!所以啊,你要乖乖,乖乖听我的,别去沾惹那些朝廷之事了!哈,会死的很惨的!等皇帝他们安定天下就好了……”
秦兆玉仿佛处于深海,只能看见对方的口型,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半晌,她肩膀忍不住耸动,袖子一甩,将桌子上的茶盏都掀到地上,“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
姜泊被突如其来的陶瓷清脆的撞击声吓了一跳,两只迷醉的眼瞪的直直的,仿佛酒劲还没缓过来。
“社稷祸乱之元凶!元凶!是,我?哈哈哈哈!”秦兆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捧腹绝倒。笑着笑着,声音悲怆,带上了些哭腔。
从头到尾处心积虑维持朝政的是她!长征百里挂帅从军的是她!被迫虚以为蛇,处处牺牲的也是她!结果,她倒成了社稷祸乱之元凶了?哈哈哈,多么可笑!
既然她是祸国之源,为何要生下她这么个孽种?!为什么不在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
为什么要她自幼便接受与教习?焚膏继晷,目不窥园;为什么要她自母亲去世后,处处谨遵教诲?为什么偏偏是她,将匡扶梁室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