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琴,一张娃娃脸,凤眼,最喜欢使枪,所以她年前专门派人给她打了杆枪,她可高兴了,一双眼睛笑眯眯的,仿佛半轮倒挂的银钩。她是四人中倒数第二小的妹妹,却也比她大了几个月。性格活泼,大家都把她当妹妹。生得幼稚在她面前却总是一副故作老城的模样。
“我要去找御琴……”她不住呢喃着。
两人年纪相近,很长一段时间内感情是最好的。秦兆玉还记得,她最喜欢吃的是京中醉仙楼的芙蓉脂,最喜欢的颜色是焰红,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最讨厌的事情是读书……她好像生来就风风火火的,又不炽烈,只是阴阴地燃着,只暖和着她们几个人。
平时并没有细细观察过,如今想来却是清晰如工笔,纤毫毕现。
这么多年下来,她无父无母,唯一亲人除了秦度竟只剩她们几个,秦度早早便不与她亲近了,背叛了她,她早有预料,虽痛心,可终究都活着,活着就代表了希望。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亲弟弟杀了自己多年比家人更接近家人的人物。她也竟不知,原来不知何时,这几人的地位在自己的心中竟然如此之重了。
“我要去找御琴……”她呢喃着,眼睛赤红,神情却又近似哀求,仿佛一个求不到心爱之物的小姑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看得问海胸中憋痛。
“御琴最怕痛了……去之前吃饱了吗?她又怕饿肚子……”
“她孤零零挂在那里多孤单啊,我得给她收尸!”她机械念着,眼中洪水却早已泛滥成灾,还要向外冲。
问海退后一步,堵在秦兆玉前头边哭边磕头,不知道是为了阻止还是发泄,“公主,不能啊!”一脸磕了十多个头,磕的满脸都溅上鲜红。
秦兆玉被堵着,看见红色猛然清醒了些。
她压抑了再压抑,实在忍不住了,压着嗓子拳头便往地上捶,“咚咚”的,敲击在秦兆玉的心底,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痛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如此清醒!那意味着她仿佛根本不在乎对方!可她真的在乎啊,在乎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动作很快,带着决绝,手背捶掉一层皮,露出红白的血肉来,却都补不上她空掉的心痛。如果说弟弟的背叛是将她的心每夜密密麻麻刺针的话,那么御琴的死就是把她的心挖掉了一块。
仿佛一个同生的共体,在这一瞬间消无了。而这正是她的亲弟弟做的,秦兆玉感觉她的心轻飘飘的,空荡荡的,有些漏风。
“公主!”问海将秦兆玉抱在怀中,锢着对方。
“秦度,你竟然如此恨毒了我吗?!”秦兆玉靠在问海怀里倒在地上,手忍不住捶了对方两下,最后软倒在对方身上,哀声在齿间破碎,秦兆玉指甲紧紧攥入掌心。种种情节飞掠,今生竟遥远仿若前世。即使再痛恨他对她的背叛,再心痛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复往日,可她也从未想过要杀了对方啊!
“公主!”问海也早已忍不住落泪,她耳鸣声比屋外雷声还要大,此时也难保持理智,虽然她才是最小的,可她一直也将对方当妹妹看待的啊!
殷红的鲜血浸满一地,问海低低的哀嚎,融进轰隆隆的雷声,它闪进蜡烛早已熄灭的昏暗房间,照的人一下子闪亮亮的,一下又朦胧在昏暗中。
今日是庆祝大会结束的宴会,故相比上次小宴,这次酒宴的人更多。江湖儿女,男女大防稍轻些,只见男男女女,乱成一团。又是最后的晚宴,理所当然的也更加奢华,隆重一些。免得丢失了葫芦庄的面子。
不是没有找麻烦的,但有两个老前辈压着场子,倒是没有人真的敢闹事,最多阴阳怪气几句罢了。真正最恰当的时机,还在明日。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歌舞升平。倒真有了那么些太平盛世的幻觉。终于,一曲结束,宴会也终于到达了尾声,众人纷纷离座。
“前辈,多谢您今日前来,不然,晚辈倒还真有些害怕压不住他们。”夏含光拱手笑道,好奇地看了一眼另外一位青衫男子,这人她倒是不认识。
“哎,哪里。”前辈周荡谦虚了一下,然后笑道,“既是我们找了你们承办这武林大会,便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
说了几句,见身旁男子不说话,他碰了碰对方的胳膊,“你个闷木头,小辈在此,你倒是说两句话啊!”
被称作闷木头的青衫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便又立刻不作声了。
周荡无奈替他介绍道,“容我介绍一下,他才是出奖品的那个人——徐愁海。”
雷声轰鸣伴着宾客乒乓的离座声,一时间显出几分落寞前的热闹来。唯有一人,安然坐在软垫上,丝毫未受影响。
见酒宴结束,花奴想着快点回屋,回头一拉,拽不动。她无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姜泊还摇着她那杯子,说做什么鸡尾酒。她是想不通鸡尾巴怎么做酒,她只知道该离开了。
花奴瞬间就想把人直接抱回屋里,想了想,她不好暴露自己,最终还是选择背回去。
花奴只觉对方肚子一晃一晃的,隐约还能听到水声。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这都成酒桶了吧!”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尽责将人背回了自己的小榻上。如果不谈一路上姜泊的胡言乱语和酒水淋头的话,姜泊的酒品还是不错的,花奴忍耐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