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瞳孔对视,姜泊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要死了,死在了秦兆玉的手里。她瞬间觉得世界有些可笑。
“你一定很后悔救了我吧?”秦兆玉的眼圈红肿,整个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想笑就别笑了……姜泊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个。
“不后悔!”笑话,就是后悔也不能说啊,姜泊暗自想到。
她看着对方,用上自己毕生的真诚,希望换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秦兆玉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姜泊感到胸前一阵剧痛。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秦兆玉在流泪?
我要死了?这是姜泊的第一个想法;她的第二个想法是,秦兆玉竟然哭了?那个双腿残疾每日剧痛都不曾流过眼泪的秦兆玉,竟然落泪了?
明明是我要死了?为什么秦兆玉在哭?好像是她欺负了对方一般,姜泊有些无奈。
思绪不过一瞬间,木簪拔出的一瞬间,姜泊甚至还能看到迸溅的血渍。
然后姜泊下颌瞬间剧痛,被秦兆玉强喂了一颗什么东西,还带着丝丝甜味。
“这是宫中秘制的丸药,三日一续,否则服用者将会七窍流血剧痛而亡。”
姜泊被秦兆玉扔在了地上,手掌摁住自己的伤口,这才发现肩头剧痛,原来方才秦兆玉射穿的是她的肩下。
“小枝也吃过了。”秦兆玉沁凉的声音传来,不含有任何感情。
姜泊松了一口气,听到秦兆玉这话瞬间愤怒道,“枝儿她只是个孩子!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书里不是说得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秦兆玉的声音嘲讽,泪水从她冰冷的脸颊上落下。
可是现在在姜泊的眼中,这是名为鳄鱼的眼泪。
她的心头瞬间被泼了杯冷水,心头转瞬袭来巨大的名为秦兆玉的阴影。一个人为何拥有如此大的反差?明明前日还是温柔会给枝儿扎辫子的小鱼,是遇到危险时先让她们离开的小鱼,今日却要杀了她,还早早给小枝下药。
又或者从来都是她搞错了,秦兆玉,和小鱼,从来便是不同的两个人……
看着姜泊缓缓离去的背影,秦兆玉眼神冰冷。
一股寒风靠近,是伴书来了。她听到了大半,看到秦兆玉放过了姜泊,她十分不理解。当下朝廷昏庸,对谶纬厌胜之学十分在意,本就听风就是雨的风气,更何况现在又来了姜泊这么个'证人',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个传言流传出去的后果。
“公主,这等妖异之士,不过胡说八道罢了,主公不必放在心上!”伴书不甚在意姜泊一开始的话,无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是真实存在的,公主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足够了。至于生活在哪里,又何必计较呢?
她更在意的后面的话,“不过此事兹事体大,传出去终是对您不好,不如……我来动手!”伴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正常情况她并不会多问,可这关系到了秦兆玉的安危,那便不同了。
“不用。”秦兆玉拒绝道,“姜泊此人,我还另有用处。”
“再重要都不如您的安危啊!”
“她所处时代富庶丰饶,想必有许多我们可学的奇异之术,待日后我得掌朝政之时,想必会有许多好处……况且,我喂了她秘药……”
“您哪里来的秘药啊?”
伴书看着秦兆玉低垂的眸子,知道那是她逃避的方式,说了这么多,说白了还是不想杀。
她暗叹一口气,公主雷厉风行,对待敌人如迅风之振秋叶,丝毫不会留情;可日常生活中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可能是亲近的人不多的缘故,以至于对于她看中的人,太重视感情了,对待秦度是如此,对待姜泊也是如此。
短短时日就能让公主看中也真是稀奇……伴书暗自想着。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让问海去紧盯着些,如若有一丝异动,伴书的眸子闪过一丝暗光,她会亲手杀了对方。她绝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能够如此威胁到秦兆玉安危的角色存在。
忽然,门外传来尖叫,是柳秀的声音,秦兆玉两人对视一眼,瞬时向外冲去。
刚出门,便见姜泊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她的房间门口,殷红从她的身下蔓延,仿若生宣上打翻的朱砂。
而她身旁,一穿着粗布蓬头垢面的男人举着把剑正痴痴笑着,精神不太正常的模样。
秦兆玉立刻跑去姜泊身侧,查看对方的伤势。她的胸口处被一道贯穿伤纵横,此时正不住地汩出血来。伴书立刻上前要将男人押在身下。
致命伤!看见姜泊伤口的秦兆玉,心脏瞬间紧了一下。
“快救人!”柳秀还喊着,就要抬人。
“别……”姜泊喘气声格外的粗,仿佛漏掉的破旧风箱。
“去找汤和!”秦兆玉立刻摁住姜泊的伤口,努力冷静道。
柳秀哎了一声,又看了姜泊一眼,连忙跑走了。
“秦,兆玉……”姜泊竟然叫出了她的真实名字,秦兆玉的心再次颤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
原本以为会望进一双憎恶的眼睛,没想到却是一处清澈静谧的湖泊,无恨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