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沉浸在往昔美好回忆中时,木板震动,有人来了!一刹那,问海两人连同其他都尽数消失,房间恢复至原本模样。
是姜泊的脚步!秦兆玉拢了拢被子,抬头望向门口。
姜泊将汤和送回,盖着疾风骤雨就这么小步跑回来了。匆忙冲进房,比离开前更觉温暖明亮。她扫扫身上的雨露,这才凑近秦兆玉道,“外头的风雨老大了!真是老天奶的脸,说变就变!”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天的雨水珍贵,多下点也好。”秦兆玉哑着一口嗓子,却还搭着话。
“是啊,我们金江那边还好,靠着江水上流,怎么也渴不死人,却总听闻江北这边干旱频发。听闻都已经连续干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唉,这年头,一会儿岁暮天寒,一会儿赤地千里……真是没法活了。”
秦兆玉眸色一暗,心中也有些憋闷。
梁国立国已六世,太祖时期还好,山清水秀,马壮田丰;可自怀帝起,也就是她的曾祖父时,天气开始变得妖异起来。据梁史传,元兴五年冬雷震京师,劈死数人,怀帝深感自责,主动素服避殿,撤乐减膳,以体其哀矜之心。据传怀帝性格温和,施政仁厚,可惜他去世时间过早,没做出什么政绩,是以得了一个“怀”的谥号。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此后,不中用的迷信祖父元康,父王元和,以及如今少帝的章平,经年大灾,漫长的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仿佛他们是生活在一口必用大锅里的害虫,煎炒烹炸只为将他们尽数消灭。
自元和中开始,经年大旱,南方还不觉如何,北边一旱却是持续了数年。连续多年降水不及往常的一半,粮食减产,百姓又得交税,可税又到不得国库里,这就办不了正事。如此几番,梁国好好的国祚被拖死了大半,眼见只剩了个空壳子,郑氏一帮清流和马党也都坐不住了,终于想起来他们还得靠着这个空壳子捞油水,这才干了点实事,勉强不至于民反。
这春雨的珍贵,便可见一斑了。话说,这蒙郡果然枕山襟水,是难得没受影响的好地方。
正悠悠说着话,腿间一阵剧痛袭来,打断了秦兆玉的思绪,实在痛了,她忍不住蹙眉,面皮带上一股清愁。
姜泊本还调笑着这人拽词,见对方如此不由得转喜为怒,忍不住念叨着,“我真是奇怪了,你刚来的时候不愿来,比上了又不愿下场了……你看好吧,如今这么一逞强,腿伤没治好不说反而又严重了些。汤娘子早先来看的时候,嘴上骂个不停,你怎么当时没醒呢?那就省的我现在动嘴了……”她嘴上箭矢射个不停,可手上却轻柔将汤和留下草药覆上。
人是多么矛盾的存在。
疼痛稍减,秦兆玉忍不住反驳道,“我醒了……”而且这腿也只留些许残毒,皮肉伤早就好了。还未等她说完,便被姜泊将话头堵住。
姜泊原本专心给她敷药,听见面前这人回答后,气极又反笑,“好啊,你醒了你装睡哈,我说汤娘子今天怎么骂得这么脏,原来是故意说与你听的!”
虽知道了对方身份尊贵,但姜泊总还是忍不住唠叨。有时她觉得秦兆玉脾气也挺好的,怎么唠叨也不发火。
“……”秦兆玉选择性充耳不闻,眼皮百无聊赖飘到他处。眸间星点绿意猛然跃出,她这才看到对方胸前用绳子串的一枚玉坠,又或者说玉戒指。
“是新得的吗?我之前怎从未见过?”秦兆玉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些惫懒,有些好奇,她就这么摩挲了一下玉戒指,正是上官佳赠送的那枚命戒。
“嗯?”姜泊顺着修长的指节,视线落到那枚意外离家出走的绿色,这才仿佛惊了一般,一瞬间身体都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儿。秦兆玉感觉自己身子都被震了一下,她一下变得晦暗了。
“啊,你的手也太凉了!”姜泊故意躲了一下,顺势将秦兆玉手打落。
胡说!秦兆玉确定她的指尖根本没有碰到对方皮肤。
见秦兆玉面无表情盯着她,她不由得解释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之前放起来了,我最近才想起来,想戴又怕碎了……”姜泊前言不搭后语,语速飞快。如果不是手上沾染了草药的缘故,她一定会立刻将戒指藏起。她可不想让对方知道她那些黑历史。
秦兆玉眼稍微一沉,面上却未显露半分,“这玉扳指看起来挺昂贵的。”戒指雕工朴拙但玉质莹润,属实上等货色,总归不算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东西。
她盯着姜泊,看透却没有戳穿,意味深长道,“这玉扳指贵重,还是请姐姐好好收起来,免得丢了碎了的,难免伤心。”说罢一只手轻扯对方衣襟一角,玉戒指便安在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