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玉抬眸望向两人,面上难得带上一股少年意气的劲头,“总归是我们赢了!来日请你们吃大餐!”这算是几人之间的小约定,秦兆玉小时难缠的很,一旦有某个想要之物,便一定要得到。如若他人不应允,撒娇卖萌一套熟练的很,偏她又长得玉雪可爱,是以没有不答应的,宫中一行人将她宠的那叫个无法无天。
直到有一次,她实在犯懒,夫子对她又不严苛,她抄了许久桌案上还是摆着一叠未完成的作业,她忍不出缠着听泉几人帮她抄书,那是秦兆玉第一次看到宫人因她受罚,向来仁厚的母亲第一次让她跪在祠堂前抄经,她跪了一夜,总觉得是母亲过于苛刻。直到她长大后,她才知道,母亲为了让她与弟弟接受同样的教育,抵挡了多少外界的压力。
如果爱一个人,那便会忍不住教她使用权力。
秦兆玉跪了一夜,心中仍存的不满在听泉几人消失了三日后也逐渐消失了,她急切地想要寻找自己的同伴,她开始撒娇卖萌,母亲并不搭理她,甚至不会见她;她开始哭喊尖叫,身旁却终究只有匍匐在地的宫人。
那时她八岁,八岁的某一个拥着温煦暖阳的夏日午后,秦兆玉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对她诡叫,撒娇卖萌,哭喊尖叫,这些向来处于她处理问题的手段,对于一个并不想听,不想看的人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
秦兆玉抹抹眼泪,冲出定和宫,她不知道小小的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或许终究还是公主的身份起到了点作用,她终究是见到了娘。旁人唤母妃,她却只有娘。
皇后韩真明显有些惊讶,想要来拥她,却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静静坐在原地。秦兆玉第一次没有哭喊,细数了自己的过错,请求母亲放过听泉几人,声音哽咽但还算镇静,只含着两泡眼泪的眼皮被冲成淡粉色。
不过几日的功夫,听泉几人再回来之时,俱是被一副木架抬着进门的,四个人整齐划一直挺挺躺在大殿里,好像四条被晾晒了干涸的咸鱼。眼睛和鼻子嘴巴又仿佛倒了个位置,秦兆玉竟然完全认不出来,这那模糊的面孔都是属于谁。
秦兆玉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嗷一声哭号出来,震得殿旁莲花池的莲花都抖三抖,精心饲养的鲤鱼都跳三跳。
秦兆玉哭着跑向四人,以为几人都死了,在她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的时候,她就失去了一只猫。
那猫儿黑白分明,又懒又馋,成日里在宫中闲逛,宫墙上晒太阳,可是她却格外喜欢。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她看起来比较自由。可最终,那猫儿也困死在了这座宫墙里,被一木盒锢着埋在了寝宫的玉兰树下。从此,她便明了,死亡,就是永不再见。
她嚎的鼻涕鼓成了个晶莹的泡泡,哭得忘我,情绪上头时只觉身下人躯干抽动了一下,她猛地止住哭泣朝地上望去,发现一根手指头在用力。
那人声音声如蚊呐,逼得她不得不再靠近一些去听清楚。
“公主……你的鼻涕要流到我脸上了!”那是御琴的声音,生无可恋。她的眼皮肿胀的似烂壳的鸡蛋,按理来说秦兆玉应该非常嫌弃,难以靠近。可她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知道,太好了,这个人没死!
她用力抱起对方肿胀的脑袋,忍不住摩挲,鼻涕泡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御琴的脸上,正如她所恐惧的那样。
御琴:“……”得,跟这祖宗白说!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其余人被秦兆玉哭声吵醒,也晃晃自己那青紫的枯枝,表示他们还没死。于是秦兆玉一齐将四个人的脑袋都捧在怀里,抚摸。
四个人被抚到痛处,仿佛重回人间。“痛啊!”那叫声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宛如四只高猿。
韩真:“……”
这幅场景属实有些滑稽,她忍不住扭过头去,优雅不失速度地翻了一个白眼,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抬头,却发现贴身宫人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在偷笑!
贴身宫人:完蛋!工作时间看领导笑话还被抓包了怎么办?!急!
傍晚时分,回到了寝殿的秦兆玉看着几人将普通餐食吃成流水席的样子,心中骇了一跳,细问才得知,她们被抓这三天滴水未进,肚皮饿的贴在胸腔里。
小兆玉心疼愧疚之下,高声唤道,“放心!有我一天饭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饿到!”就这样,不知何时,这句话便转为了每次任务后,众人都将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但也是那次,几个小孩不知道吃饭的哲理,饿完又一下子吃那么多的东西,拉了一周,又多躺了半个月。
御琴四人:嘻嘻,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