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人老泪纵横,"老奴等了十年啊..."
楚明昭的刀却横在老人颈前:"证明你是真的。"
福伯不慌不忙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梅花烙印——与阿沅胎记一模一样。他颤抖着打开药箱,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册医案,最上面那本封皮上写着:
"雪里青药性考据实录·沈临川亲笔"
沈知澜的竹杖掉在地上。她跪倒在药箱前,手指抚过父亲的字迹。在最后一页,父亲用朱笔写着:
"此方若现世,必先验于吾女右腿伤处..."
楚明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沈知澜红着眼眶翻开医案,终于明白自己的腿伤为何十年不愈——那根本不是烧伤,而是父亲为测试解毒方故意留下的病灶。
"福伯..."她声音哽咽,"准备药浴。"
夕阳西沉时,沈知澜在烽燧顶楼为楚明昭施针。阿沅蹲在旁边捣药,小脸认真得可爱。福伯在楼下熬煮药材,苦涩的香气随风飘散。
楚明昭的指尖轻轻碰触沈知澜的右膝:"疼吗?"
"习惯了。"沈知澜专注地捻动银针,"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当年上元节,你为什么偷我的糖人。"
楚明昭怔了怔,突然笑出声:"因为...你给完糖人就跑去猜灯谜,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阿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从兜里掏出块麦芽糖,掰成两半塞进她们手里。
烽燧外,第一颗星辰亮了起来。
药炉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沈知澜用木勺搅动着浓黑的药汁,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阿沅趴在小凳上,正用炭笔在石板上一笔一划地临摹药方,时不时抬头偷瞄她一眼。
"写错了。"沈知澜头也不抬地说道,"茯苓的'苓'字少了一横。"
阿沅慌忙用袖子去擦,炭灰蹭得小脸像只花猫。沈知澜取出手帕给她擦脸,忽然发现孩子颈后的梅花胎记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粉——那是糖霜的痕迹。
"福伯给你吃糖了?"她轻声问。
阿沅摇摇头,从荷包里掏出块油纸包着的糖块,献宝似的捧给她看。糖块已经融化变形,但还能看出是兔子形状,糖纸上印着褪色的梅花纹。
沈知澜的手猛地一抖,木勺磕在药罐边缘发出脆响。这糖纸的花纹她太熟悉了——十年前上元节,她给那个被马惊到的小姑娘的糖人,用的就是这种糖纸。
"姐姐?"阿沅担忧地拽了拽她的袖子。
"没事。"沈知澜深吸一口气,将糖块重新包好,"这糖...是谁给你的?"
阿沅指了指楼上。沈知澜抬头望去,透过竹帘的缝隙,能看到楚明昭正倚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什么物件。阳光穿过她的指缝,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知澜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她将药罐端下炉子,对阿沅比了个"继续练字"的手势,拄着竹杖慢慢走上楼梯。
阁楼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楚明昭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药熬好了?"
"还差一味甘草。"沈知澜走到她身旁,"你手里拿的什么?"
楚明昭摊开掌心。那是半块已经发黄的糖人,依稀能看出是兔子的半只耳朵,用油纸仔细地包着,纸上的梅花纹与阿沅那块一模一样。
"你居然...留了十年?"沈知澜的声音有些发颤。
"当时舍不得吃。"楚明昭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糖块,"后来家逢变故,反倒成了唯一的甜味。"
窗外的风吹动竹帘,光影在两人之间流转。沈知澜突然发现楚明昭的耳尖红了,这个在刀光剑影里都不曾退缩的人,此刻却不敢与她对视。
"另半块呢?"楚明昭突然问。
沈知澜怔了怔,随即失笑:"当然是吃掉了。谁会留着糖..."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见楚明昭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层层解开后,里面赫然是半块一模一样的糖人——正是当年她咬过的那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