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时,细雨突然握住姜墨兰的手:"阿姐怕吗?"
姜墨兰望着窗外渐远的青山:"有你陪着,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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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比想象中更喧嚣,也更危险。
三皇子安排的宅子在城西,离太医署不远。院中有株老梅,恰似家乡那棵。孙太医当日就来诊脉,定下治疗方案——每日药蒸两个时辰,辅以金针通络。
第一天的治疗就让姜墨兰疼得昏过去三次。
细雨红着眼眶给她喂参汤,孙太医却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姜姑娘忍过这七日,必有转机。"
夜里,姜墨兰发起高热。昏沉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听见细雨带着哭腔的哼唱——是小时候她哄细雨睡觉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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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觐见那日,变故突生。
太后在御花园设宴,特意要见"能隔衣施针的女医"。细雨穿着柳夫人新做的藕荷色衫子,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恭敬地行礼。
"女子行医,到底有伤风化。"席间一位白须太医突然发难,"太后娘娘,老臣以为......"
话音未落,太后突然面色煞白,向后栽倒!
"心痹发作!"孙太医惊呼。
细雨不待召唤,已冲上前去。她从袖中取出金针,隔着太后华贵的宫装,准确刺入心俞、厥阴俞等穴。针尾轻颤间,太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眼。
"好孩子......"太后握住细雨的手,"你这手法,像极了哀家年轻时认识的一位柳太医。"
满座哗然。那位挑事的太医面如土色——柳太医正是他当年排挤出太医院的师兄,柳细雨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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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宅的马车上,细雨一直发抖。
"阿姐,我今日差点害死太后......"
姜墨兰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救了她。"
"可那些太医说的没错,"细雨声音哽咽,"女子行医,终究......"
"荒谬。"姜墨兰罕见地动了怒,"若无你,太后今日凶多吉少。医者仁心,何分男女?"
细雨抬头,看见姜墨兰眼中灼灼的光,突然扑进她怀里。姜墨兰僵了一瞬,慢慢环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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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在第七日降临。
孙太医送来新配的药膏,姜墨兰刚打开就皱了眉:"气味不对。"
细雨闻了闻:"多了味蟾酥。"
"不对。"姜墨兰蘸了一点涂在手背,"蟾酥该有辛辣感,这个却是酸的。"
孙太医被紧急唤来,查验后面色大变:"有人掺了腐骨草!此物遇热会蚀坏筋肉,若用在姜姑娘腿上......"
三皇子当夜亲自来查,在药童房中搜出赵家余党的密信。原来赵阁老虽已伏诛,其门生故旧仍不死心。
"姜姑娘如何识破的?"三皇子好奇。
姜墨兰轻抚残肢:"这十年,我尝过的药比饭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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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进行到第十五天,奇迹发生了。
那晚姜墨兰药蒸后,孙太医照例施针。当最后一根金针落下时,她突然睁大眼睛:"不......不疼了?"
细雨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十年来,姜墨兰的残肢每逢阴雨必如刀绞,此刻竟只剩微微酸胀。
孙太医捋须微笑:"柳姑娘的针法引导药力,事半功倍。"
夜深人静时,细雨帮姜墨兰按摩伤处。月光透过窗纱,照见两人交叠的手。
"阿姐,值得吗?"细雨轻声问,"这些天的苦......"
姜墨兰突然抬头,吻住了她的唇。
药香弥漫的房间里,时光仿佛静止。细雨的眼泪滚下来,咸涩的味道混着药香,成了她们之间第一个吻的记忆。
"值得。"姜墨兰抵着她的额头说。
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如星河倾泻。而属于她们的那盏灯,才刚刚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