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耍赖,一边悄悄扯着易禾袖子往外拉。
易禾:……谢谢,但我不想爬树。
正想着托辞,眼前掠过一道身影,他福至心灵,冲易思丞低语。
“其实,我是要和你乌老师出去办事。”
易思丞停下动作,也降低音量:“是什么事啊?”
“嘘。”易禾竖起食指,庄肃耳语,“是一次秘密行动,必须保密。”
“——呃?!!”易思丞大惊瞪眼。
易禾继续说:“八弟如今还不知道,你要替我打好掩护,不让他起疑,懂了吗?”
易思丞倒抽一口凉气,严阵以待地瞥了一眼易珩,道:“三哥哥放心,十一定不辱命,马上调虎离山!!”
叽里呱啦私语完,步伐坚定走到易珩身前:“八哥哥,我还是先教你爬树吧。”
什么都没听到,但看二人表情就什么都猜到了的易珩:……
他定定凝望易禾一会儿,再冲易思丞浅笑:“好。”
易珩被易思丞一招天衣无缝的“调虎离山”引走,跨过高大宫门前,又回眸看了一眼。
眼瞳中心,倒映着乌行鹤与易禾贴近的身影。
……
乌行鹤进殿寻到易禾,是为了下午告假。
“告假?你有要事?”易禾提醒,“喻行要扣掉你半天薪俸的。”
“属下知晓。此前曾在京南租借屋舍,今日告假是为退租还房,收拾细软。”乌行鹤说。
巡视皇城的京卫班直们并不宿在宫内,多在京都南街民巷里居住,每日上值前携腰牌入宫。而若是宫中主子们的贴身侍卫,则有特殊安排的住处。
——不过,各宫侍卫、宫侍们下午酉时后便禁止外出,以防夜晚不轨之徒浑水摸鱼,所以乌行鹤只得在白天出这趟门。
易禾正巧找他有事,思索一番道:“若只是为此事,不如今晚我和你走一遭吧。下午我要你与我同去一趟善织坊。”
侍卫宫人禁止进出,但皇子王公们却是畅行无阻的,他可以把乌行鹤带出去。
“是。”乌行鹤并无不可,微顿后问。
“那可还扣俸?”
“?”易禾歪头看他,“那便不扣了…?”
“多谢殿下。”乌行鹤拱手。
半个时辰后,易禾携乌行鹤出门。时逢月初,各宫发放物什和薪俸供给,喻行忙着盘算,并未随侍,临行前还又拉着乌行鹤讨教了一番。
“你怎么连账房先生的活儿也会?”易禾倒退着往前走,语气悠长,“阅历还怪丰富的。”
善织坊与少府库同在西廷,易禾一路踩着落叶,乌行鹤落后他半个身位。
“营生伎俩,不足挂齿。”乌行鹤说。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缓,眼睛一眨不眨地低垂着,凝视易禾。
易禾脸颊渐渐绷住,绒毛陡立。
他算是发觉了,在仅有自己与乌行鹤两人的空间中,他总浑身不自在。其中一大半的怪异感就来自于乌行鹤赤裸紧随的目光。
那像是一个裹着毒的糖球。在外谦恭有礼,等远离人群松懈下来,糖霜融化,就会原形毕露。
易禾转回身,仍能感受到那目光如影随形:“你昨日还说,以前杀鱼为生。”
乌行鹤在身后道:“筹算鱼铺账目,掌柜承诺多给一半工钱,属下就应下了。”
还在看。
易禾听着枯叶碎响,不期然想起那晚一瞥。
——那男骗子受激昏迷倒地时,乌行鹤幽幽朝其睇去的那一眼。幽深张狂。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这才盯着他不放?
易禾不动声色,随口闲话:“那你便教教喻行,他初次管理庶务,难免左支右绌。”
乌行鹤回:“便是殿下不说,为了早日领俸,属下也会尽力的。”
“你很缺钱?”
易禾舔了下唇,觉得乌行鹤连回话也与在人前不同,似乎更放松、更恣意。
乌行鹤:“属下欠人一债,需尽快还上。”
……啊,原来是借了外债。易禾眼神漫漫朝前看,耳朵却聆听着身后缓慢的脚步。
不由得出神想到:谁那么不长心眼,敢借债给乌行鹤?
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又冒出——等等,如乌行鹤这样的人,真索到眼前了,谁又敢不借给他?
就连得知自己即将被陷害时,易禾的念头都没有如今的杂。危险因子挑动着他的神经,令骨子里寻求刺激的欲望腾腾上涌。
忽然便搭错了筋,脱口问:“要不要我借你,你先还上?”
…哦,原来那个不长心眼的人,是他易禾。
“多谢殿下美意。不过不必了。”乌行鹤声音突然放轻,似有些愉悦,“很快就能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