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谨?喻谨??”
难得又到了休沐日,易禾坐起一看,床边的薄褥与人都消失不见,低唤两声,喻行闻声而入。
“殿下,总管不在殿内。”
摇桂殿的人对此已稀松见惯,易禾表示理解,而后双手轻轻一击,说:“…对了,今日正巧有空,下午我们也去善织坊瞧瞧。”
喻谨的娘虽然是先皇后陪嫁,三皇子易禾与其相处却不多,平时也无往来,唯有每年皇后祭日时会碰上一面。
喻行低头应是。
早膳过后,忆起恭衡帝布置的书法作业,易禾来到书房,目光掠过书架栅格,拉开桌屉,取出里面一摞宣纸。
都是每日经文课随堂的课业纸,除了桌屉里的这些,书架上也有几本装订成册的。只是这些往常都由喻谨收纳,最近的还有好些留在太师、皇帝手中等待查阅,光看着是乱序无章。
小九灵光一闪,看着作业纸提议道:【小禾,喻谨模仿你的字迹,总也得有摹本吧,这作业肯定少了!你快数一数,要是真少了,岂不有了被陷害的证据?!】
它话才说完,易禾便摇了摇头。
“行不通。”
若他是喻谨,肯定挑选最近的课业纸来模仿,可易禾并不知有几张留存在太师、皇帝手中,若细究起来,难道还要上皇帝那儿去问吗?
易禾垂眉,把乱糟糟的纸又塞回抽屉,回头往书架一巡视,抽出一本楷书字帖。
“殿下要练字?”喻行正蹙眉掐着手指思索,反应过来后连忙赶至案前,替他磨墨。
易禾瞅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喻行摇头似拨浪鼓。
字帖中的字型板正刚毅,写得人意兴索然,没趣没味。易禾写到一半,百无聊赖托袖沾墨时,易珩与易思丞来访。
易思丞一来,便撑桌跳起,双腿在空中摇荡:“三哥哥…!”
“三哥哥,你居然把乌老师要来了!!”他在殿外已与乌行鹤打过照面,还含羞带怯地打了招呼。
易珩走到喻行身边,举止熟稔地接过墨条,继续磨墨。喻行无声行礼,长吁一口气,匆匆往殿外走。
易禾瞧了他一眼,又看向易珩,半开玩笑道:“嗯,从你八哥哥手里抢来的。”
捏墨的手指一紧,易珩说:“皇兄哪里的话,若早知皇兄要人,弟弟…绝不与皇兄相争。”
对,现在是不会,以后可说不准。
易禾自动帮他补齐后半句话。
“三哥哥,那你有没有找乌老师拜师学艺,成为武林高手啊?!”易思丞双手握拳。
易禾:“还没有哦,不过我确实想找他讨教讨教。”
讨教一下,鱼刺是怎么剔得如此利索的。总不能以后每次吃鱼都让乌行鹤来代劳吧。
易思丞显然会错了意,心向往之:“过几年等三哥哥武功大成,说不定用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提起来了呢!”
“……”不,不会的。
等过几年,易思丞个头上窜,莫说提,易禾估计连扛起他来都要忧心骨头散架。
临摹完字帖,易禾鼓气吹了吹纸面墨汁,收入屉中往外走时,听见一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循声往殿外看,喻行右臂抱着算筹,胳膊下夹一卷小册,左手将算珠拨来调去,嘴里还衔着一支毛笔。
含糊着念:“三两加两贯,还有米面折合六两……”
“算错了。这是五两,这颗算珠要朝上拨。”
树影光斑摇晃,喻行身边还不远不近站着一人。秋高气爽,将他身架的压迫感也吹散了些,更显儒和。
“哦哦哦!算错了算错了。”喻行腾手从胳肢窝底下抽出册子一看,忙不迭点头。
又拨起算筹来。
“殿下。”乌行鹤看见易禾,低声问候。背对众人的喻行手一抖,算珠又拨乱了两颗,手忙脚乱回身。
“迭下写好字叠了?奴杂这就来伺候!”他还咬着毛笔。
易禾摇摇头:“你这是在算什么?”
喻行才想起把嘴里毛笔拿开,怯怯道:“今日初三,到了发月俸的日子,奴才昨儿领来了下人们的例银,正在核算。”
话及此处,他不由得万分想念起喻谨。
…将摇桂殿打理得井然有序,从不拖发例银,沉浮于繁杂事务的同时居然还不耽误贴身侍奉殿下。
谨哥,简直是超人一样的存在。
可惜,喻谨决心要走,这梁子只能落在他弱不禁风的肩上了…
易禾摸着下巴点头,眯眼往旁儿一瞧,就见殿外洒扫浇花的宫侍、还有身后的喻言等人常常往喻行瞥去——准确地说,是往他腰间别的那只大银袋子瞥去。
易禾体谅道:“发钱要紧,你且算着,先让喻慎二人伺候。”
喻行如蒙大赦:“是!殿下!”
转眼到了午间,水足饭饱,秋日绵长。
易思丞嚷嚷说母妃宫里桃树结了又大又甜的油桃,要带易禾去摘果。
易禾推辞道自己有事情要办,让易珩先陪易思丞去。
“啊~不要不要,我还想教三哥哥爬树呢。去嘛去嘛——”易思丞瘪起嘴,扯住易禾的袖口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