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胸膛震动有力，炙热穿透衣物直达掌心。孟昭垂眼，目光落在交叠的手上，恍惚很久，有什么东西汇聚在他的眼眶里，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落下来。

萧衡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笑了声，语气愈发温柔，道：“我承认，一开始是我混账，可你也不能总这么折腾我。”

“我没有折腾你。”孟昭眨了眨眼，像才从癔症中惊醒。他收回手，撑住两侧光滑的石面稳住身体，低下头，不想对方看清自己的表情。

“怎么没有。”萧衡又笑了下，右手臂环上他的腰，“你的良心是不是一起喂了兔子？睁眼说瞎话，要不是你折腾我，我能来这鸟不拉屎的荒月城？虽然我挺享受被你折腾，但也不能往死里折腾，水里的王八好歹还知道换口气呢。”

“我没有——”孟昭偏头避开他紧追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却仍能辨出几分鼻音未消的倔。

“还不认？”萧衡不依不挠，“真要讨厌我，南溪谷时就该躲我远远的，偏偏你还特殊待我。一会儿问我喝没喝药，一会儿关心我口渴不渴，还眼巴巴地求我教你武功，又是亲手熬药又是贴心嘱咐，比我亲爹对我都好，我怎么能不多想。”

孟昭迟钝片刻，抬眸反驳：“我什么时候——”

不等他说完，萧衡突然抬手摸上他的眼角，指腹轻轻蹭了蹭，湿润的东西晕染开来，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泛红的眼眶。他手顺势滑下，捏捏揉揉，把冰凉的脸颊捏出一片软，直到与他手心一样热。

“原以为你一等一的聪明，没想到傻起来也犯浑，方才为了看我连命也不要了，这是讨厌吗？”萧衡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为何暴雨后最宜采药，因为雨水冲刷的不仅是尘土，更是蒙心之躁。明明只需付出三分力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何要大费周章。如今我们两个人，又哪个不是在大费周章。”

孟昭别过脸，躲避他的触碰，抿着嘴唇不吱声。

半晌没人说话，萧衡的手又摸了上去，从泛红的耳尖至白净的脖颈，一路停停走走，又是刮又是蹭，指腹掌心挨着滚，动作说不上正经，却也情意绵绵，末了又把大拇指抚上孟昭的唇瓣，稍微用力擦拭。

他哑着声：“你还夸过我有胆识有魄力，说世上于我而言无难事，我都记得清楚。连你都这么信我，我岂能轻言放弃。你也是，既敢拼命，还怕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我这个垫背的。”

山间薄雾轻拢，日光破云而出。草尖上的露珠还未蒸尽，野花已悄悄摇曳，将清苦的芬芳揉进暖风里。

孟昭红着眼，鼻子一吸，突然张开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泄愤似的，不松口。

萧衡疼得嘶了声，手臂却把他按在怀里，勒得严丝合缝，笑：“你属狗的么？怎么就会咬我。”

手底下的脊背股硌得慌，他把孟昭搂得更紧，手也不老实搭在腰上，嘴里还要火上浇油：“咬吧咬吧，使劲点咬，不然我不长记性。”

“闭嘴。”孟昭牙口一松，猛地勾住他脖子跳下石头，正好踩到萧衡脚上。

于是萧衡真的长了记性。

他倒抽口凉气，脚趾头疼，心头却滚烫，还用带血的手故意捣孟昭的脸，追着问：“不讨厌我了？”

孟昭避开头，不给他碰，冷脸说：“讨厌你。”

萧衡看得痒痒的，有点激动，不止心情。他让孟昭摸摸他有多么激动，但又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

他四下观望，正想着如何表达想法，远处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咣当”一声响。

孟昭身体一僵，猛地推开萧衡，像受惊的兔子般跳开老远。

但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

孟昭显而易见的惊慌错乱，手却抽不回来，被萧衡牢牢攥在手心。他先是抬头瞪萧衡一眼，见萧衡没动，又立马要下脚踩人，好像两人牵个手有多么见不得光似的。

萧衡立即收脚，另只手趁机抹了把软滑脸蛋，这才松开人。他扭过头，打眼瞧见大树后方花容失色的无骨女，以及目瞪口呆的陈九命。

四人面面相觑，暗潮涌动。

陈九命捡起掉落地上的扇子，哈哈两声，率先发问：“你们在这干什么？”

萧衡沉着脸，眼中透着杀气，蛟龙剑蠢蠢欲动。但身后的孟昭胆子小，于是强压怒火忍气吞声：“做法。”

“做法？抱一起做法？”

“做法能让妖怪显形。”萧衡说胡话的本事打小练成，脖子一横，十分有理：“你懂个屁，别问！”

陈九命“哦”了声，“原来如此，是陈某孤陋寡闻了，真是巧，我也是来寻妖怪，双刀门的赵寅无故失踪，我受人所托前来查探，不想还能遇上熟人。”

萧衡说：“我跟你不熟。”

陈九命点头，道：“怪我眼拙，既然你们在做法，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萧衡想继续，但孟昭没同意，抿着唇，脸色也不怎么好，扭头登上马车。萧衡想也不想直接跟上，身子一低刚钻进去个脑袋，就被只微凉的手精准按住。

孟昭道：“你不能进来。”

萧衡一顿，脸蒙在帘子里，隔着沙罗看不清对方的脸，喉结滚动：“我们话还没说完。”

“改日再说。”

“不能改日，必须现在说。”萧衡好不容易寻到他松口，不板上钉钉他根本受不了，孟昭翻脸太快，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让我进去吧。”

孟昭语气坚决：“不行。”

“我就说两句。”

“你在外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