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银色暗器由深海寒铁锻造,锋刃泛着冷光,削铁如泥。莫说皮肉,便是重甲也能轻易穿透。这是萧衡最趁手的兵器,凌霄山上至飞鸟,下至游鱼,他向来一丢一个准。
孟昭收下暗器,却仍不发一言。他转身踮脚,从书架顶端取下一个紫檀木匣。锁扣轻响,将暗器放了进去,匣子底部静静躺着一把弯月刀,正是萧衡前些日子送他的那柄。
萧衡心思不可控的蠢蠢欲动,他有点摸不准孟昭的意思,试探着上前:“你不赶我走了?”
孟昭低头整理书桌,良久才道:“赶了你会走吗?”
“不会!”萧衡斩钉截铁。
孟昭轻轻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变化,“你有答案就不要问我。”
萧衡一顿,心口更堵了,比来之前还堵。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躁意,尽量平缓语气:“孟昭,别这样,我不是在逼你,我们好好谈谈,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必须闹成这样。”
“好好谈你会放过我吗?”
萧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不是个咬文嚼字的人,但孟嘴里的“放过”二字还是扎得他肺子难受。他看着孟昭,有时候真不明白,明明长了一张纯良无害的脸,为何总能说出戳人心窝子的话,偏偏他还越看越上头。
“不是放过不放过的问题,你误会我了。我昨日说的句句真心,接近你更不是为了虎蛇兰。”萧衡上一次这么苦口婆心说话还是在娘胎里,“你赶我走我当然会走,但明日还会来。我尊重你的意愿,我真的不是在逼你。”
“行,你现在走。”孟昭道。
萧衡一噎:“现在不能走,我话还没说完。”
“你什么时候说完?”孟昭抿了抿唇,背过身去,低眼摆弄手里的朱砂手串。
“等我们误会解开的时候。”萧衡认真道,“如果是因为虎蛇兰让你抵触我,那大可不必。”
说到虎蛇兰,他猛然想起正事,忙不迭掏出怀里的泥人,绕到孟昭前面举给他看,“我做了一个泥人,你看像不像你?”
孟昭抬眼一瞥,眉头微蹙。
萧衡急于自证,将泥人翻转:“你闻,上面绝无虎蛇兰气息,我照样想亲近……”话音戛然而止。
泥人还是泥人,不过鼻眼俱损,头顶还留着两排牙印,唯有月白衣衫与孟昭相似。更糟的是,泥人身上残留着可疑的浊痕。
萧衡略感局促。他不知道孟昭看没看清,但从孟昭过往的行事作风来看,对方应当是没发觉。萧衡一脸镇定,佯装拿错了把泥人塞回去,实则手忙脚乱地换了个新泥人。
“这个才像你。”
孟昭勉强抬头看了眼,兴致缺缺,“拿走。”
萧衡咽了口唾沫,正要长篇大论,冯苏木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昭昭,还是搬回来住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孟昭身体一僵,跟被吓到一样,快速看向萧衡,冷声命令:“你走。”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指着窗户,“从这走。”
萧衡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不懂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走。他偷偷进来南溪谷,那是因为不想惊动孟昭,眼下孟昭已经知道他来了,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好像他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萧衡心里不是滋味,但见孟昭白了一张脸,死死看着他,呼吸也变紧促。
他皱眉,原地磨蹭片刻,又烦又躁地挠了下头:“我明日再来。”说罢黑影一闪,消失在窗口。
孟昭扣好窗,环视一圈屋内,走过去开了门。
冯苏木笑着迈进屋,在桌边坐下,劝道:“还是跟我回去住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孟昭脱鞋上榻,把枕头上的百合花收起,搁到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