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抿紧唇,抬眸看他,嗓音不稳:“松手。”
“不成。”萧衡仗着人高马大把人完全笼在墙角,抓着他的手使劲往脸上凑,还作势张嘴咬,“挨了揍,总得讨点回来。”
孟昭手握成拳头,半分不肯碰到他,但碍不住萧衡用蛮力,于是他脱了力气不再挣扎,任由萧衡攥住。
见他没了动静,萧衡放开钳制。他自觉没用力,但对方细白手腕已留下一圈痕迹。孟昭后退两步,背部抵墙,垂着眼,脸颊缓慢的恢复血色。
萧衡默不作声观察他,“我说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不是说你像女人。再说了,我连女人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孟昭低头不语,长睫毛在脸上遮出一片阴影。
萧衡看得心头发痒,明知是在欺负人,但还是忍不住:“你那不生得挺好看的么,为什么不让我说?”
果然,孟昭低垂的眼睫快速颤了颤,脸上更是没了表情,冷道:“你住口!”
萧衡有点挪不开眼,手也开始痒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手,想摸孟昭的脸。
孟昭别开脸没让他碰,很排斥他的样子,轻声道:“你和他们一样。”
萧衡没回过味,手停在半空,愣:“什么?”
四下寂静,几缕泛黄的阳光艰难地穿过高墙缝隙,洒在两人头顶。
“你可以离开了。”孟昭抬起眼,脸上恢复平静,“南溪谷不允许外门弟子踏入。”
萧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特别是看到孟昭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他刚才说的话都是放狗屁,当即急躁道:“我没和你说笑,我……”
“你对男人没兴趣。”孟昭打断,“你好奇的不过是一副不男不女的身子。”
“不是!”萧衡立即反驳,“根本不是这样!”他压着眉耐心解释,“我确实对男人没兴趣,但你不一样,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不仅是因为......”
“我不需要。”孟昭直接回绝。
这话像盆冷水当头浇下。萧衡眉头紧锁:“我发病时人人都躲着,你为什么要回头救我?”
“受元掌门所托。”孟昭语气平静,“我不会丢下你。”
闻言,萧衡眼神彻底沉下来,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撒谎。”
“何必管我?”孟昭嘴角扯出个浅笑,眼里却一片灰暗,“先想明白你自己到底要什么吧。”
萧衡深吸气,正要开口,忽然捕捉到风中飘来的淡淡气味,那里面藏着一丝欲盖弥彰的百合香。就在这一刻,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头脑发热。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掌已经紧紧握住了孟昭的后颈。
孟昭侧身避开他的触碰,萧衡的手悬在半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孟昭拨开那只手,转身欲走:“请回吧。”
萧衡本能地攥住他手腕。孟昭被迫停步,抬眼时眸光清冷:“萧少主还有何指教?”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温润模样。萧衡胸口发闷,一股执拗的劲头直冲上来。心一横,咬牙道:“孟义天的死因,我知道。”
听到这个名字,孟昭身体一顿,面色倏地惨白,连唇色都褪得干干净净,眼神更是萧衡不曾见过的恐惧。
萧衡不想再说下去了,但他别无他法,他不能离开,更不能放走孟昭,他一刻也等不了。既然光明正大留不住人,那就用最卑劣的手段。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索性把话挑明,继续残忍道:“你父母不是因包庇郭圣平而死,青龙教的目标从来只有你。十多年前南溪谷灭门,也是同样的原因。你师兄冯苏木还不知道真相吧?你在这儿多待一天,南溪谷就多一分危险。你没得选,只能留在我身边,我能护你周全。”
孟昭呼吸急促,死死看着他,浑身被抽干力气般,止不住地发抖,半晌发不出声音。
虽然如愿以偿,但萧衡有点后悔了。他不想与孟昭对视,或者说不敢与孟昭对视,他跟被人紧紧攥着喉咙似的,无法呼吸。萧衡真的后悔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想碰碰孟昭的脸,告诉他别害怕,却在半空被狠狠打开,清脆的响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孟昭眼底发红,声音里带着决绝的狠意:“你滚!”
萧衡喉结滚动,语气不自觉地放软:“我不是在逼你,也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帮你。”
孟昭充耳不闻,转身快步进屋,木门在萧衡面前重重砸上。萧衡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却不容拒绝:“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孟昭,你根本没得选。”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孟昭绷紧的脊背才一寸寸塌下来。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脸色灰败得吓人,整个人蜷在床角,单薄得像片枯叶,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在风里。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轻轻叩门。
孟昭脊背倏然绷紧,像只受惊的鸟。但门外不是萧衡,而是冯苏木的内门弟子姜玉儿。
“郭女侠来了。”她隔着门道。
一刻钟后,孟昭推开门,神色已恢复如常,唯有指尖仍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带路。”
郭语筝是冯苏木在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好友,性子爽利,笑声总能穿透半条街。她早年落下病根,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夫君赵寅紧张得厉害,每月都要带她来诊脉三四回。
孟昭照例抓了药,赵寅却仍不放心,扶着郭语筝坐下后,掏出纸笔追问:“家妻近日总说胸闷,还时常无故发怒,我该注意些什么?”他眉头紧锁,正襟危色。
郭语筝噗嗤一笑,戳他额头:“都说是逗你的,就你这木头当真。”
赵寅不理她,目光灼灼盯着孟昭。
“冯师兄应当都嘱咐过了。”孟昭垂眸整理药包,“孕期情绪起伏实属正常,多陪伴,少争执,常透气,莫熬夜.……”他语调平稳,面无表情。
赵寅埋头运笔如飞。
说到最后,孟昭忽然顿了顿,视线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还有,忌同房。”
“咳、这个自然!”赵寅耳根通红,连连点头。
郭语筝笑吟吟托腮:“孟峰主这般细致,将来谁嫁了你,怕是要被宠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