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赌气了。”冯苏木有些无奈,现在的孟昭像变了个人,他说什么都要顶一句。
“是因为凌霄山的萧衡吗?他已经走了,是我不对,没与你商量就擅自同意元掌门的请求,可我也有苦衷。元掌门言辞恳切,又是南溪谷的恩人,就算师父在世,我想他老人家也不会拒绝。”
孟昭道:“不是因为他。”
“不是因为他?”冯苏木皱眉,“那能因为什么?”
“我想自己住。”
“你不怕黑了?”
孟昭没应声,默默爬上床,翻身背对着他,闭眼赶人:“困了,要睡。”
冯苏木拿他没办法,只好起身要走,余光瞥见桌上那团泥巴,随口问:“这什么?”
他刚说完,孟昭从床上爬起,动作很快,一把捂住泥团,对冯苏木道:“兔耳叼来的。”
兔耳是南溪谷后山那条大黑狗,总爱往回叼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冯苏木眉头拧得更紧:“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但总闷着也不是办法,多出去走走。兔耳再通人性,终究不是人,没法替你排解心事。”
“罢了。”他摇摇头,“我不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冯苏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重归寂静。孟昭仰面躺着,目光落在空荡的房梁上。半晌,他侧过脸,视线移向桌上的泥人,那张喜庆的笑脸在烛光摇曳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个不知愁的傻子。
孟昭猛地起身,一把抓起泥人,推开房门,扬手将它扔进了夜色里。
他关上门,推开一扇窗,烛火在指尖轻触下倏然熄灭。
深夜的寂静如同柔软不透气的黑暗织物,完整包裹整间屋子,只有从窗缝漏进来,在床前投下几道细弱的光痕,被夜风一吹,便摇晃着,像是随时会扭曲成别的形状。
孟昭睁着眼。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压得人发胀。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瓦片上爬行。
孟昭一顿,立即警惕抬头看,但黑漆漆的房梁什么也看不见。
“是我。”
萧衡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闷闷的,却格外清晰。他好像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蹭得屋顶瓦片乱响,孟昭目不转睛盯了好一阵,房顶动静才终于消停下来。
接着萧衡的声音低低响起,“孟昭,你睡着了吗?”
孟昭没吱声。
萧衡压着声:“孟昭,你睡着了吗?”
孟昭唇线微抿,目光落在黑暗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睡着了。”
房顶上的萧衡似乎很短促的笑了一声,道:“巧了,我也睡不着。”
夜色沉寂,房顶早已没了声响。孟昭缓缓合上眼,呼吸渐趋平稳。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际,萧衡的声音忽而随风飘至,轻若耳语:“为什么会怕黑呢?”
孟昭侧卧着没动。
漫长的寂静后,萧衡又低沉道:“其实我也怕。不如这样,我在屋顶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