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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鸳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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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将揽月鞭挪至自己的膝间,沁出的汗珠顺着鬓角落在颤抖的指尖上。旁人疑惑于谢椒的举动,他几乎是瞬间就会意了。

于是云澄提袖将鞭身上原属于自己的液体一点点擦尽,青白衣衫上沾染上一团团血红,才再度叩首,恭顺地轻声道:“多谢侯爷宽恕。”

层云被墨色渐染,四周阒然无声,昏沉的月光连不远处的一座四角檐亭都照不亮。

亭上檐角形状好似裁剪过的飞燕,过了一会儿,檐角边多了一团阴影,似乎是一只真正的飞燕与其并驾齐驱。

然而那影子只闪了一闪,就凭空消失了,随和煦的春风窜进敞开的窗户里。

豆大的烛火被摇得花枝乱颤,然后被一双素手笼住,重新发出焕然的明光,这光照亮了来人的脸。

云澄并不意外于谢椒的来访,撑着坐直,对来人轻声道:“斐然。”

谢椒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来:“我现在叫谢椒。”

“谢椒。”云澄从善如流,想了一下,道:“芸香小乔,很适合你。”

谢椒闻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弋阳待得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崔卓知道我和谢家的旧事,命我来分辨菰城侯是不是真正的谢抚。”云澄顿了顿,继续道:“菰城演武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我也想来看看他招来的女武师,是不是你?”他说这话时目不转视地望着谢椒,仿佛要将这十年的光景尽收眼底,俄而那凝望的目光露出一道罅隙,“所幸,真的是你。”

谢椒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是我,你会指认谢抚吗?”

云澄目光黯淡了一下:“不会。这玉佩无论是一块还是半块,我都有办法证明他是真正的谢抚。”

他垂下目光:“你觉得我会害他?”

谢椒看见了他有些受伤的神情,但不为所动:“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背叛了我们。我和谢抚无论哪一个是赝品,都和云氏,和你,逃不开关系。”

云澄脸上浮起愧意:“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对仇人手下留情?”依照谢椒的武功,几鞭让他丧命轻而易举。但鞭刑加身仅是当时看着凶狠,实则连一根骨头都没有伤到,休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杀了你,会给谢抚带来麻烦。”谢椒道:“不打你一顿,又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与你叙旧,拿着方佩身契的那位沈姓女子,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云澄道:“沈姑娘无事。她为人警觉机敏,发现自己被骗了方佩的身契后,马上设法从客栈脱身了,崔卓派来看守她的人翻了大半个城也没寻见,应是逃离弋阳了。”

谢椒听完道:“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说罢往窗边行了几步,作势就要离开,云澄忙道:“等等。”

谢椒又回过头,点漆般乌黑发亮的眼睛凝视着他。

云澄沉声道:“小心李沐,数日前他传信给崔卓。我不知你们有什么渊源,但若没有这封信,今日些许就没有这一遭了。”

他看见谢椒微微颔首,将脸转回去,又道:“朝廷遣人传信来,南广侯自立为王,圣主下了两道旨意,一道令崔卓出兵平叛,还有一道只传给崔卓一人知晓。不日我们就要启程前往南广,此一别,不知何时还会再见,千万保重!”

话音甫落,一道黑影轻飘飘地闪过眼前,再注目时,窗前多了两只圆圆的药瓶,在微风的吹拂下晃了晃身。

谢椒回府时没用轻功,一路从街上游荡到大门前。

大晋不禁夜市,菰城到了晚上也很热闹。

她分别在馄饨铺、灯笼店和武器阁中驻足了片晌,最终什么也没买,空手而归。耳边除了叫卖声、孩童的嬉戏声,还有女子婉转缠绵的歌声“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那是从这里最近的秦楼里传出来的。谢椒耳力过人,隔了一条街,依旧听得分明。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只专心走眼前的路,越走路就越黑,声音也越轻。等走到李府大门前,所有的光彩与喧嚣都消弭远去了,像一幅墨色尽褪的陈年旧画。

按照梅川的习俗,祭拜先祖的日子不明灯、不宴乐,以示对故人的敬意和哀思。

李府上下漆黑一片,谢椒像一团影子行在其间,孤零零的,很寂寞寥落的样子,刚刚应该在灯笼店里买一只来的。

她徐步走着,又想起谢抚递给她伤药时欲言又止的神情。谢椒意外于他会做这样的事:“你不觉得我这种行径是心慈手软?”

云澄处境之危,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让他全须全尾地回去,生疑的崔卓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谢抚却摇头道:“能再见到从前的人,小姐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吧?我想起我们在梅川的日子,小姐教我习武,云公子曾教我识文断字。我颠沛流离被四处发卖时,从不敢奢望能有这样一段日子。”

谢椒的思绪渐渐远去了,仿佛风烟般飘散在空气里。

远处,一颗微弱的光点缓缓亮起来,那是谢抚所住院落的方位,因为供奉牌位点了一盏昼夜长明的灯。此时天地俱暗,唯天上一轮明蟾与地上一点灯火交相辉映,仿佛在为人引路。

她只要向前走,就能见到真正与她走过十三载的故人,从梅川一直走到了菰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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