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檐角的风铃在夏日晚风中摇晃,发出叮当的脆响,温疏桐驻足仰头,嘴角不禁略过浅淡笑意。
这是上回国师进宫后的次日她亲手挂上的。
素手拨开珠帘,新窑烧制的风铃落到自己掌中,暑气与燥意顿时被白瓷的冰凉驱散。她意外抬眸,却意外撞入一帘之隔的那双含笑的眼。
轻盈的鲛绡纱拂过,沉水香缓慢缠上她的指尖:喏,给你的。
得知向来不信鬼神之事的公主竟特意求了平安符贴在铃托内侧,她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即便无言,但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彻底将感情出卖。
颤抖着攥紧风铃,温疏桐在玉簪吃醋的怒视中侧目轻笑,掩盖眼尾悄然泛起的红,像春日含蓄的桃花林。
望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像当日那样握着明黄的圣旨踏入殿内:
我也许,真的得到神明的垂怜了。
“公主?”她犹疑不定地唤着。
偌大的毓秀宫静的出奇,但错落摆着的冰块分明预示着主人并未外出——
只是,相比起之前,堆在此处的冰块未免过多了些。几乎和自己平日里的用量相差无几了。
风穿堂而过,轻纱浮动,将凉意送达四面八方,除了……
温疏桐瞳孔骤缩。
进入寝殿的那一刻,她仿佛置身于寒冬的漠北冰原,暴风雪裹挟着冰川崩裂时迸溅的碎屑,在稀薄空气中凝成透明刀刃。
警报声响彻脑海,本能比意识先行一步。炽热的信息素在瞬间主动释放,两股力量隐隐形成对抗之势。
“唔……”
虚弱的呜咽拉回她的神志,看着冷汗淋漓的少女,温疏桐慌忙克制住愈发肆虐的信息素,任冰霜一寸一寸侵蚀衣角。
冰冷的手掌隔着尚未沾上霜雪的衣衫贴上少女苍白的脸颊,眉睫染上白霜的温疏桐轻声唤她,仿佛从月宫上被贬下凡的谪仙。
感受到骤然贴近的热源,乔妤无意识地呢喃着,将身子往热源处拱了拱:“冷……”
仿佛看到傲娇的波斯猫第一次主动翻身露出肚皮,轻声撒娇缠着自己,温疏桐僵了僵。
轻颤的睫毛如扑闪蝶翼,在清亮的眸子上拓下一层迷离阴影,她缓慢伸手将乔妤圈在怀中,像蜗牛缓慢探出胶状触角,但凡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缩回坚硬的圆壳里。
“失礼了。”她低声道歉,小心而缓慢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她克制得十分精细,炽阳的信息素竟温驯得如同冬日暖炉,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黏黏糊糊的哼哼逐渐烤干。
体温回升得很快,暴风雪也接近尾声,乔妤泛白的指尖泛起健康的淡粉;但与此同时,她袖间那股清冷蛊惑的沉水香愈发清晰,无孔不入地占据了温疏桐所有的感官。
当绵长的呼吸再次扑到侧颈,混杂着浅浅脂粉香的汗顺着锁骨的弧度没入前襟,她眼尾那点朱砂痣愈发鲜红。温疏桐难堪地闭了闭眼,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散落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拂过乔妤脸颊,处于混沌临界点的少女猝然一惊,兀地睁开眼来。
“我……”才一开口,她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
仿佛获得大赦一般,温疏桐松开手臂就要起身:“臣女给公主斟茶。”
忽的,袖袍被纤细的手指攥住,那人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潮期未退的骄矜:“不许收信息素。”
弯弯的眉眼暗藏笑意,温疏桐轻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见小口啜饮的少女又要没力气,在对方的默许下,她的臂弯缓缓绕上纤细腰肢,将人往肩头带了带。
一室寂静,寝殿的暧昧几乎化为实质,仿佛悬在半空中的水,一旦落下,便搅动一池清水,绽开涟漪。
冰封的大脑在热茶的驱使下开始转动,察觉到这样实在不妥,乔妤捧着青瓷盏开始解释:“本宫先前在潮期的反应远不及这次。”她顿了顿,脸颊飞上红霞,“大概是因为上次在听风阁的……事,才让反应加剧了。”
听风阁发生了什么,两人自然心知肚明。闻言,温疏桐轻咳一声,“公主的意思是,需要臣女这几日暂住毓秀宫么?”
她的信息素可以安抚处于潮期的乔妤,就像刚才一样。虽然对她自己来说,也具有另一种意义上的煎熬。
忽的,肩头一空,衣衫单薄的公主将脸埋在屈起的膝间。
“不用了。”她似乎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随后答非所问,“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么?”
温疏桐敛去眼底的失落,只是笑着递过案几上的明黄圣旨。
“同五品……”她眉头一蹙,给了她这么高的位置,分明就是生怕人入局后反悔吧。
指尖深深陷在蓬松的锦被上,乔妤的语气中分明带了怒意:“你知不知道……”
“知道的。”她轻声回应,带着不容迟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