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日为第二天,现已是深夜,热菜厨那儿仍紧锣密鼓,丝毫不敢怠慢。
这么一对比,冷菜是真的冷。
代当康把手上最后要切的肉切好后,闲下来。两人蹲在角落,代当康正教宗青耕如何利索用刀,顺手切一排漂亮的葱丝。
宗青耕跃跃欲试,正准备上手时,突然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声音很低,模模糊糊。
“……什么?!怎能如此疏忽?……”
“听别人墙角好吗?”代当康拉住他的衣袖,试图拦住他。
他总是在奇怪的时刻突然社恐,宗青耕太了解他了,现在正是不能怂的时候。
他瞅代当康一眼:“人不要脸一点怎么会有机会?机会不会自己来敲门。”
两人贴紧墙根。
“……鹿若没有,还谈何‘五生盘’……”
……但大人,鹿是大小姐偷偷吃掉的!……”
“……若现在撤,冷菜仅剩七盘,就不成器了!……”
“……烦死了!这件事断不可告诉离朱大人,不然我俩就成他盘中餐了!……”
代当康了然·,不经意一瞥——
宗青耕呢?
再一不留神,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
代当康:??
“敢问,两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代当康硬是被宗青耕推到前面。
宗青耕自己把话抢先说了之后,功成身退似的,只留下他和那两人面面相觑。
那两人也没想到墙能大变活人,一时没反应过宗青耕的话。
但其中一人认出他们来了。
“是你们!”
宗青耕回视,一脸标准微笑,行礼:“对,多谢您的邀请,来到此处,我俩受益良多。”
他装作没偷听到前面的对话,只是问:“我看大人心急如焚,是什么事如此烦心?”
“‘五生盘’所需的鹿肉不足,”大人说起此事,一脸焦心,“现在再去准备鹿肉已来不及,但其他肉供应有度,补不上这缺口。”
不用宗青耕示意,代当康接下去:
“那,请问库存还有甚么原料?”他道,“可以撤下‘五生盘’,用其他代替。”
大人摇摇头,领两人来到仓室,一推开门。
满屋菘,挤在四处墙角。
只有菘。
“问题是,现原料仅剩这些,该怎样做,才能做出不输于‘五生盘’的菜品呢?”
两人闻言思索。
菘,白菜。
白菜的话……
“我勒个豆,你放这么多砂糖干什么?”
宗青耕眼睁睁目睹代当康不要钱似的倒了一大袋儿砂糖,溶到锅里,五官皱成一团:“这玩意儿,不得甜到齁?”
“不懂了吧,这可是国宴上的菜,”代当康低头,搅搅慢慢滩下去的砂糖,“前两天找到菜谱了,正好来复刻一下。”
宗青耕撞见这么多糖,直接饱了,杵在一旁,抱臂欣赏代当康的动作。
他忙到深夜,等待一晚上,第二天开盖时,三人尝了一口。
“这味道好奇怪!”
代当康自己也尝了一口,一下子记住了这奇怪的味道——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甜,也不是难吃,但就是吃不惯,四人都吃不惯。
最后,只有宗青耕咬着牙,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全部吃掉了。
代当康注视宗青耕一脸生无可恋,还费力地咽下去的表情,感觉自己像逼迫章鱼哥上班的蟹老板。
这道菜做得很失败。
“下次再也不做这个了。”他一锤定音。
代当康觑见宗青耕一言难尽的复杂目光,压低声音:“怎么?你想到了?”
“对,但是你黑历史。”宗青耕犹豫着,还是说出口。
“别,”代当康果断拒绝,那黑历史过于惨不忍睹,“失败了的话,我俩估计连命都会没——别忘了好感度。”
“咱俩的口味不代表所有人,华南人多嗜甜,是吧。”宗青耕瞥了眼他们。
代当康轻轻蹙眉,转向他。
“而且,那次,你也没失败,只是我们山猪吃不了细糠而已。”宗青耕补充,“能留到现在,还能登上国宴的菜,肯定有可取之处的,要不先别一棒子打死?”
代当康思忖:“……不管了先问问再说。”
“请问,家主喜甜口菜吗?”代当康上前。
“还行,”那位大人回答,“没尝过惊艳的。”
“那我这里有一菜,”代当康指向那堆菘,“这样,我先尝试下,让你们先试下味,再决定是否易,可否?”
好在两人长得靠谱,大人盯着他俩,良久,放手一搏,准许了他们的请求。
先做一盘试味,还是很快的。
大人浅尝一口。
“……嗯,尚可,”大人抿唇,口中斟酌味道,“这个口味……也许大小姐会喜欢。”
“就上这道。”大人定下,两人估计他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此时,已临近丑时。
里屋热气腾腾,宁永年挂上一排乳猪烧鸡后,就着别人的手,借力下来,一抹额上的汗。
“哇,不愧是山魈家的猪,”一名厨子对着乳猪,连声“啧啧”赞叹,“肉质紧实,香而不腥,漂亮得很呐!”
山魈宁永年没接这话,只觉腰上的酸痛再一次袭来。
他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目光投向远处,漫无目的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