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感知代当康周身气场又冷下去，宗青耕脸上依然挂笑：“哎，本就是来学习的，哪敢和前辈们争功论赏？”

老东西都喜欢懂事懂规矩的人，就像主人喜欢摇尾乞怜没脸没皮的哈巴狗一样。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负责冷菜吧。”

厨师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简称“上热下冷”，在一宴中，热菜永远比冷菜更出风头。而且，热菜厨师就是比冷菜的高半个头——毕竟，“冷菜靠刀工”这句话就充分彰显冷菜是华而不实的绣花枕头。

况且，他俩还不好申诉——了解后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离朱大人的专厨，只有他俩是外人。这

能不被排挤吗。

“亏我还想为咱俩打广告来着。”

冷菜师傅只得在外场工作，除了他们以外，就是老东西们的学徒。

宗青耕觑代当康阴沉得能拧出水的脸色，叽叽喳喳地像只百灵，一句话几经斟酌，翻来覆去，换词都换成忒修斯之话了，变着花样哄这位老佛爷开心。

可老佛爷只是盯着手上握着的菜刀，平常唇枪舌剑的那个劲儿全散了个干净。

宗青耕抓耳挠腮，真不知道这锯嘴葫芦在想什么——原本就看不出来，现在更甚。

你要不开个口吧，骂他都成，别不说话。

宗青耕逗了许久，代当康终于开口，一句话能让宗青耕心梗。

“你说，我俩要不走吧，”代当康提刀，轻轻碰了下菜桩，“我就知道，我不适合做厨师。”

他和代当康三年舍友，还不了解代当康这个人吗——典型的纸老虎，一点挫折就会自我怀疑，遇到好事直呼“这我哪配”，遇到坏事就是“理应如此”。

宗青耕最烦的就是这个。

“别走，”宗青耕先是鼓励，“你走了，他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你要知道，你身为君南山最出名饭店的第一厨师，你没实力的话，那别人怎么活？”

“但是，就是切冷菜啊，”代当康望向他，又是愠怒又是沮丧，“就我们身边的这些人还不够切吗？”

宗青耕被他堵住了，思绪有些乱。

“还有，本来我就不适合做厨师，”代当康声音越来越小，“做饭只是爱好而已，我本来就不行。”

好了，他进入第二阶段了——孤高自傲后的自我怀疑。再这样怀疑下去，他马上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

宗青耕听不得丧气话，眉头愈蹙愈紧。

“……我就是废物，”代当康说着竟然笑了一声——嗤笑，自嘲，“我算什么东西，换了个世界，我居然忘了这个道理了……”

“对，你就不是东西，行了吧。”

代当康话音止住，没料到宗青耕居然会接话，抬头。

宗青耕身上娱乐气质一旦收起来，整个人就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有些不怒自威之感。

对视上代当康的目光，他一字一句：“你还没有尝试就选择逃避，你就是废物。”

他真的很讨厌代当康说这些话，过去也是，现在更甚。

今天，起码现在，必须要把他的思路纠正过来。

“都说少爷不抗压，现在一看，还真的是，”宗青耕哂笑，一脸讥诮，“被别人怀疑一次就否定自己的全部，为了别人的想法改变自身的坚持，还自我贬低，对不起其他人，对不起这个世界。”

“原本以为，你来到这个世界，会有所改变。现在一看，你不忘初心啊。”

“你从来没辜负别人，代当康，你辜负了你自己，只有你自己。”

代当康怔然——他从未见宗青耕这么有思想，也从未听过宗青耕对他说这些话。

见代当康理智回笼了些，宗青耕语气也柔和下来。

“在我眼中，你很优秀，你知道吗？”

宗青耕手扶上他的肩，两人距离很近，代当康能从他的眼睛中见到自己的倒影。

那渺小，虚无，一事无成的自己，正随着宗青耕的话，变得明亮而具体。

“我走了很远的路，才能来到这里，才能遇到你，”宗青耕嘴角含笑，“你知道大山的路有多远吗？我可以细细道来。”

“我深知，能站在这条线上，能和你们并肩起跑，背后的汗水和泪水到底有多少。”

“你明明也努力了，也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老是在犹豫，陷入死局，不断徘徊呢？”

“我……”代当康话语滞涩，“但我没成功过……”

“从未，”宗青耕否定了这句话，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重复一遍，“从未。”

“你一直都在成功，只是你被更高的追求挡住视线了，”宗青耕话锋一转，“但这正说明你心怀不甘，不懈追求，不是吗？”

宗青耕见代当康眼神一点点冷静，眼中的光又回来了。

差不多了。

他松开代当康，直起身。

“怎样，”宗青耕单边扬眉，“好点了吗？”

代当康回望，又露出宗青耕熟悉的笑容。

“没想到你这么能说，”他一脸轻松，“感谢。”

“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