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学会医术,思想跟不上行动,就是瘸了条腿的人,走不远的。
她真心想教会小桃,她是她心中认可的徒弟人选,心性方面一定会更严格对待。思想不同步勉强不了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她不想和小桃因为三观不合日后分歧争执,徒伤感情。
苏南星和白延琅的悲剧,同样如此。
这样的悲剧,她永远不想重蹈覆辙。
小桃哪里品得出她亲爱的苏姑娘千回百转的心思,得到放风的允诺,早一溜烟跑到前厅巡视医馆去了。
今日回春堂来就诊的人也很多呢。
她多忙一会儿,苏姑娘就可以多歇一会儿,完美!
“小桃大夫,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颗牙齿,对,就是右边最里面的那颗…”
“小桃师姐,去西域的商队来人询问,他家要的那批牙膏、药粉备好了吗?他们今天赶着出城,急着带走呢。”
……
小桃一样样理顺办好,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出曾经粗糙直白、没什么见识显得天真愚蠢的农家女气质了。
她成了曾经自己最羡慕的,样样精通样样都行的苏姑娘的样子。
她的师父。
做梦她都要笑出声好吧,整个家里,也就她撞了大运,活出了个人样。
她自小不是个讨喜的孩子,家里也只有她娘一个人护着她。
自从齐大郎定亲又退亲,她在家里更是艰难。
兄长嫂子变成试图撕咬她血肉的野兽,贪心昧下齐家定金礼,气病张大娘,差点断送她一生。
苏姑娘好心借银,差点又落入算计陷阱,好在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她跟随苏姑娘,用心学、拼命学,现在成了曾经自己向往的样子。可惜她的家中亲缘破碎,始终没有和好如初。
她娘亲自从上次气病,身体一直不太好,兄嫂虎视眈眈,试图给她这个更有价值的妹子安排一门亲事,获取钱财。
她想改户籍,从原来的家里脱离。她想一直跟着苏姑娘,听她的话,治病救人,做出一番事业。
苏颜妍也是独女,她成功驱逐白延琅掌家做主,是许多闺阁中人的榜样。
回春堂如日中天,力压城中众多医馆,她们别提多么高兴。
苏颜妍就在那里,她就像一轮明月,辉光倾泻,照亮女子选择的另一条路途。
女子可以凭本事谋生,她们不必非得依靠一个男人。
有了目标,有了另一条路,总有后来者鼓足勇气,去选择,去追寻。
就比如她宋小桃,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女,现如今出门,也是别人口中的“大夫”啦。
她才不要任家里那对坏了心肠的兄嫂摆布,相亲嫁人,嫁妆贴补娘家,下半辈子把人抵在婆家当牛做马,相夫教子。
苏姑娘是她的师父,她有家、有靠山,能自己凭本事赚钱养活自己,她就要单开女户,脱离她原生家庭!
……
苏颜妍再次大清早被吵着闹着叫起,这次不是病患,而是俩熟人。
小桃的兄嫂。
睡眠不足,低气压沉沉,苏颜妍打着哈欠去见他们,一张俏脸冷得吓人。
小桃现在是她尽心培养的接班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苏颜妍咽下祖安语录,尽量平板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还要回去补觉!
小桃和她哥长得并不相似,宋大郎长了张憨厚老实的脸,他低头躲开苏颜妍的注视,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旁边的精瘦妇人狠狠剜了他一眼,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苏大夫,本来不想打扰你,小桃这丫头老大不小,她躲着不回家,我们不得已才上门找人的。”
“你要找小桃,不去回春堂,到我家喊什么。”苏颜妍拉着脸,半点没给她留面子。
妇人捏着帕子往地上一坐,拍打着地面哭诉起来:“小桃那丫头就听你的话,她打从上次定亲没成,一头扎在你家医馆,三天两头见不着人。
家里给她相看人家,她扬言要分家出户!
我们家妹子打小敦厚文静,跟着你学了些什么呀变得左了性情!
苏大夫你行行好,让我家小妹回家安心待嫁吧,别勾着她当免费小工了。”
一番话槽多无口,苏颜妍瞌睡虫都气跑了,这会儿精神抖擞,满身锐气。
她利落拒绝:“小桃是医馆的工作人员,别说是你,就是张大娘来要人,我都不会放手。
上次收了齐家的礼金,退亲时你们不是说花完了吗,这会儿凑够银钱来还钱吗?”
宋大郎嗫嚅道:“我们哪里有闲钱。”
“没钱?”苏颜妍不屑道:“没钱你们准备代替小桃做活还钱?你们笨手笨脚的,我们医馆可不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桃借的银钱一日没还清,你们最好别开口。”
她横了这俩怂货一眼,让护卫将他们扫地出门。
小桃也是命苦,摊上这种人当兄嫂,赶着把自家妹子卖个好价钱,敲骨吸髓呢。
不过有她苏颜妍在,这种蚂蝗别想沾半点福气,老老实实圆润离开她的视线吧。
苏颜妍越想越气,怎么会有这种人,吞食亲人的血肉,无视酸痛苦泪,这种人,怎么能算得上是亲人!
小桃就该从她那个家离开,离人渣远远的!
萧景琮,不,不能让他参与这件事。
苏颜妍本能想到萧景琮,又快速把他从脑海中消除。
小桃的兄嫂渣归渣,罪不至死。倘若萧景琮再来一次物理灭杀大法,小桃崩不崩溃不好说,张大娘绝对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