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声音从结界外传来,“女人,你再不出来,这个老女人也要死!”
“唔,吵死啦。”雪理从幼犬身上抬起头,又蹭了蹭他的狗脸,“精分也有个限度好吗!”
屋里未点灯,漆黑一片,幼犬用完好的前腿推她凑过来的脸,作用等于没有,只能生无可恋的被吸。
变成狗的他,似乎脑子也不太灵光了。
毕竟是狗狗吗?明明变成人型,她就不会凑过来了,为什么还要维持幼犬的样子呢?
雪理已经起身,打开屋门,把外面自导自演的怪物吓了一跳。
外面既没有惨死的阿公,也没有哭泣的阿婆,只有难看的黑黑绿绿的妖怪。
“继续啊,怎么不演了?”
“你这家伙,去死吧!”
刀刃与结界碰撞出火花,它们的力量还无法破她的结界。就在这时,白日里那颗茂盛的樱花树上伸出无数翠绿的树藤,带着杀意缠上结界,试图挤压绞杀其中之人。
“呦,终于舍得现身了?”这场阴谋里真正的幕后之妖。
咔嚓——结界崩裂出细碎的纹理,妖怪巨大的刀刃直击她的门面,眼看就要被劈成两半。
雪理躲都没躲,她现在没有实体,普通兵器是伤不了她的。
腰间却被白色的毛裘卷住拉向身后,后背挨上宽阔的胸膛,绿色的光鞭自他指间挥舞而出,两个怪物在尖叫声中灰飞烟灭。
巨大的樱花树上浮现密密麻麻几十张挣扎尖叫痛苦的人脸,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其中最大的一张年迈的脸缓缓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在睁眼的瞬间,无数树藤破空而至。
整个庭院被树藤毁于一旦,杀生丸卷着雪理瞬移躲避,最后落在屋顶。
曙光已至,太阳在他身后升起,男人华贵的毛裘堆在右肩,银白的长发迎风而动,左边六角梅花样的衣袖中空空荡荡。他颊生紫红妖纹,额上藏青月牙,剑眉星目,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
“聒噪。”说着,手上的光鞭甩出去,所过之处,寸木不留,树上的亡魂痛苦地尖叫着,似鬼哭狼嚎。
这破坏力,究竟谁才是反派啊?
“等一下,杀生丸!”拦住杀生丸继续碾压式杀戮,雪理在树干上看见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正要跳下屋顶,却被毛裘缠得紧紧的。
她回头对上他的脸,拍拍腰上的毛绒绒,“你先放开我呀。”
“哼。”毛裘松开,缩回杀生丸不垂地的长度。
雪理轻轻一跃,落在不能称之为庭院的庭院,走近大树,它已经被杀生丸的毒鞭抽得伤痕累累,但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恢复着。
这很不正常,恢复的这么快,除非——
尖锐的藤蔓仿佛淬了毒的利剑,直直刺向她的后背,雪理左手飞快探入树干,掏出小小的微光。
杀生丸瞬移到她身后,毒华爪抓住藤蔓,还不等毒融化,藤蔓就碎成灰,散在空中。
连同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一同随风散去,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极大的树墩,上面还有被火烧过的黑色痕迹。
这棵樱花树,早就被砍倒死去了。他们看到的,不过是它生前,繁盛又茂密的虚影。
雪理将手放在树墩上,借着樱花树的记忆,看到了前因后果。
生长了百年的樱花树,看了五代人的生长死亡,在枯死弥留之际,人们因为它不开花,砍掉了它的主干,要重新种一棵,樱花树伤心之余又很愤怒,这时一片四魂之玉碎片落在了树墩上。
它终于开出了漂亮的樱花,可是人们一看砍掉的树又长了出来还开了花,纷纷喊它妖怪,要一把火烧死它。等它回过神来,树藤已经把所有人都杀了。
樱花树不知道自己是被控制了,杀完之后它非常后悔,于是让怪物批着他们的人皮伪装成以前的样子。后来,它渐渐被四魂之玉腐蚀心神,玩弄于股掌,成为杀人树。
雪理感受到传递过来的难过和痛苦,她拍拍它仅剩的树墩。
“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她的手发出白光,无数的亡灵被净化,白色的光球围在她身边,最后恋恋不舍的升上天空。
这是愿力,是神明赖以生存的根本。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杀生丸的妖生中,一直都是强大到没有可与之匹敌的对手,这种净化之类的温馨时刻,对他来说少之又少。他没有看天空,只是静静看着雪理。
她是特殊的,只有她。
“所以,这是什么?”雪理拿着粉紫色碎片对光看,突然打了个哆嗦。
这种背后一冷汗毛炸立的感觉,好像是那个名叫翠子的巫女给她的什么什么玉,不是让她封印了吗?这玩意一小片就这么邪门,也不知道谁打碎的,而且究竟碎了多少片啊。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杀生丸又出犬相又出力,还是开口意思一下:“好像是可以增强妖力的东西,你要吗,杀生丸?”
“我杀生丸不需要这种东西。”杀生丸一向不屑这种投机取巧的东西。
“那怎么办,扔掉吗?不行不行,万一被别的人或妖捡到了怎么办……果然,还是先带在身上吧。”雪理非常嫌弃地裹了几层封印后,看向杀生丸。
“看来你好的差不多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到天生牙里了?”
“我并没有让你走,”起风了,杀生丸的左袖空荡荡,绸缎一般的长发随风舞动,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