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可也渐渐变小,待樱花再开已是春季。
梅花开败,树下赏樱花之人却只剩京墨。
这是师尊闭关的第七天。
[用膳。]
脑内出现汪汪的声音,京墨只得草草将手里正在写的信笺收了尾,大喊一声:“来了来了。”
纸上的笔力不均导致一些字忽大忽小,洋洋洒洒半天只憋出了几行话:
师尊亲启,
今日炼丹,药炉又炸了两次,妙宗主心疼药炉还骂了我。不如师尊来的好,还会替我洁身擦脸。
有听您的话,额外还去了大学堂修习,很勤勉。但法术控的还不好,被器凡宗内门的潘师姐拉上台取笑了,不开心。
最近身体还行,偶尔气虚使不上劲,寒毒没有再来作祟。
最后的最后,想您,很想,有时还会哭醒。
闭关十年那么久您应当早些告诉我的,这点上我不会原谅您。
落款是写的歪歪扭扭的“徒儿京墨”四个大字,还画了一个鬼脸。
合上信笺御风就往青玄宫的后山飞去,在山门关前沾着腕间的红绳将信融进了结界中。
每日一封,不曾间断,却从未获得过回音。
师尊亲启、师尊收、仙君请阅,信的开头有了变化。
五年过去,白术的关前成了一种树洞。京墨渐渐从最早的师尊长师尊短,现如今都成了偶尔自己的牢骚。
白术上仙亲启,
不肖京墨如今法术渐长,但仍是微弱。众人皆笑我无缘您的仙门都当我痴心妄想,我想亦如是。
愧不敢喊您师尊,恐坏了上仙声誉。学堂让门生选好各自的武器用于辅助修炼,京墨想到您便就选了弓箭......
想了片刻,她把最后半句又提笔划掉,改成“辅助修炼,我亦会努力。”
最后结尾:和汪汪日日不敢懈怠,打扫好青玄宫静待您归。
落款已是写得端端正正的“京墨”二字,书面简洁干净,灵力不见长进书法却是苍劲有力。
转头送完信笺转身御风落于院内,素净的一身青白衣纱更是随了自己梦中之人,可是逐渐梦里的容颜不再清晰,怎么努力记也记不住了,只记得一个青白色的身影玉立于院中。
从身后挑捻起一支箭羽拉弓射出,穿过纷飞花瓣击中的靶子距离靶心还相差甚远。
心生一股烦闷又抽出几支箭,无一例外全都偏离没有一个正中靶心。
“带着情绪射箭就更难中了。”汪汪靠在不远的树边摘了朵花拿在手里把玩。
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京墨往身后一摸,背的箭篓里早就空空如也。
维持着瞄准的姿势,她盯着箭靶只是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你说,如果考不入上仙的内门......”
“那我是不是就要下山离去。”
如果不是最后能以师徒的身份相伴,京墨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白术留自己在身边。
虽然妙生生时常打趣说来不了青玄宫还可以上她们灵门宗被收留,可是心里一口气京墨就是不想,也不愿。
她应当是白术的内门,可是......这五年接触到学堂里别的门生,她对自己孱弱不增的法术更是没了信心。
京墨长大了,褪去了稚气,五年后的如今已是十八九岁皮囊的模样,仙族的外貌不以年龄的速度增长,更有甚者千万岁也可维持孩童模样。
可比皮囊长得更慢的还有灵力,比皮囊长得更快的还有哀思。
无力垂下握弓的手,眼眸低垂着掩盖这份无望的惆怅。
汪汪抬腿朝她走来,京墨下意识先是看了一眼手上原本全是淤青的地方,已经被她早就消了,可也还是不放心的总要再看看。
学堂各宗门曾因为白术对她都是明面上尊敬,如今白术闭关不问世事,自然是有看不惯的门生恶语相向,加上她灵力的微弱,断定她进不了内门从而放肆拳脚相加的恃强凌弱者也是有的。
只是京墨愈合力比常人更快,当年刻簪子留下的伤疤不过是自己刻意讨白术心疼的小心思罢了。
现如今被汪汪看到伤痕又能如何,不过是给别人平添麻烦。
汪汪一手搭在了京墨肩膀上像是安慰,可话语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如若你未能进内门,去留还真不好说。”
也就这一句,足以把京墨打入冰湖的最底端,坠入深渊的冷比寒毒还疼。
那她还能拥有些什么呢?蜉蝣生死不过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