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三竿,院内池中鱼跃一声噗通划破夜的宁静,几道利箭划破长空的“咻——咻——”声紧随其后。
又是五年,京墨的弓箭技巧技艺增进,注入灵力后箭羽的威力也都大上了不少,时常能把几米外的靶心击穿,弓上绕着的淡金色纹路是其增力的术法。
可这还是不够,不出三日就要开始内门仙考,只得日日练夜夜练,练到桃花谢荷花开,练到此时手指腹都是箭尾的挫伤也无心治愈。
像被什么压制住了一般,她很多术法往往只能使上三成力的大小,想更上一层都被封锁绝了念想,还有遭到反噬的风险,实在古怪。
白衣少女紧皱着眉头,尽力平和心绪的瞄着不同的方向的几个靶心将箭筒练空,可也还是不得要领。
不甘心的召回箭羽,箭羽沿着原来的路径又返回插在了京墨的箭筒内,正又摸上一支准备来练,青玄宫后山处白术闭关的结界若有似无的发出阵阵嗡鸣,是松动的迹象。
“师尊?!”
她没有丝毫犹豫,拎着弓背着箭就飞身都而去。一同赶到的还有没能来得及更衣的汪汪,二人很是默契的在石关前立身静候。
弹指挥间,对白术千万年的时光来说十年不过是午间小憩,可对成人形不久的京墨却是实实在在看到外面世界的十年。
她长高了,也变得沉稳,书法笔墨练得在行。
青色的结界逐渐剥落,石门震动着抖落许多碎小石子,单边门缓缓而开卷起尘土飞扬成白茫一片。
门外的两人被风沙有些迷了眼,伸手挡在眼前。
京墨眯起眼睛,透过指缝试图窥见这十年光阴给梦中人带来的改变。难免还是有沙子进了眼,被吹得酸酸的发涩有落泪的趋势。
该是开心还是唏嘘?仙考在即,如若没能考上那对京墨来说,和师尊的相处就只剩这最后三天的光阴。
近十年换三日,大抵是自己不争气了。
浓郁的白茫随着白术的轻轻摆袖从两边散开,中间腾出一条清晰洁净的路面。
她身着一袭青衣出尘而来,头上素团玉簪,面上不施粉黛也难掩清丽。
“汪儿,自本仙闭关时日过去了多久?”
是比入关前更加冷清的声音,却听得京墨心头一热,熟悉而又有些久远的陌生。
京墨放下遮挡的手行礼快声道:“回仙君,您闭关已九年十一个月零五天了。”
时刻上她还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这过子时后的半夜时辰该不该算进去。
话语间因为难掩激动声音还有些发颤。
随着声响白术偏头望去,此时在她面前这张和记忆中不再完全重合的脸才勾起了一点波动。
“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督了一眼已经长至她耳垂高的少女,心里的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京墨原本圆润的小脸变得紧致,瓷白的肌肤衬着欲要落泪的荷尖绯色眼尾惹人怜惜,可眉眼间那股子不服输的英气又好似不堪曲折的弱柳迎风坚强。
一身白衣,单手拿弓身后背着箭筒又像模像样。
“哭什么。”
“没有,没有哭,就是这石门扬起风沙迷了眼睛罢。”
说着京墨右手就从袖子里伸出要擦去眼角的泪花,抬至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速速用左手衣袖又遮挡住并掐着诀用灵力悄悄修复练箭磨破的伤口,象征性的用衣袖裹着手沾了沾眼尾。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白术的眼睛,但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踏出一步便就踩在了隔空出现的彩云上,不一会[流云彩霞]所成的云朵铺成了路,一直蜿蜒向青玄宫的院内通去。
末了还在路中放慢了脚步等着京墨跟上,白术不动声色的撩开面前少女宽大的袖口,如蜻蜓点水般握着手一探又很快放开。
经脉完好,气息微弱但流畅,总得不是太糟还算让她放心。
感受到手心里稍纵即逝那人指尖的温热,京墨心里惊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常。她能察觉到白术的灵力围着自己转了个圈又退出,想来只是简单的探查。
可是,片刻的触碰勾起了她藏在心底的想念,想要更多......
身子老实的跟在白术旁,她们步子迈的都很慢,汪汪老早就遁进影子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夜色静谧,只剩二人踩着云步步下山回屋。
抿了抿嘴,先是京墨找了个话题。
“仙君,可有看信?”
偷偷瞄着身边人,她试图在心里努力分析出个什么,可很遗憾,白术的面色平静毫无破绽,只剩略带疑惑的挑眉。
一时不知道是对信的疑惑还是对京墨称呼她为“仙君”的疑惑。
“信,谁人的?”
“不曾收过。”
踏走在云上赏着孤月,白术身影上撒着虚幻的微光,可怎么都照不进身边徒女心中的一片漆黑。
“这样。”京墨露出苦笑。
“我也不知谁的,京墨就是受人之托问问,无事。”垂落的眼眸里一片荒芜,深邃得能把夜的黑给吸取。
许是被结界排异销毁掉了,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凭[寄缘铃]上的红绳能让结界感知到师尊的气息,从而把信笺送进去。
原来近十年的三千多封信都是虚无......
罢了,曾经那些不过都是用期望凝结的支柱,如今师尊已出关,能在身边看着哪怕三天她心中也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