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刘郁离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不该等到你读完书吗?”
马文才见刘郁离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立马开启了对马太守的声讨,“马太守想着现在议亲,完成学业后立马成亲。”
“好男儿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岂能被儿女私情困住?”
“吴郡陆氏又怎样?大丈夫何患无妻?”
至此,刘郁离明白了为什么马太守想为马文才议亲,感情是一棵独苗不放心,想要尽早开枝散叶。
“文才兄任重道远啊!”
怪不得马太守相貌堪比南焦北古,谢道盈仍然坚持和离,一个时刻想着家族子嗣的男人,就是二郎神也变成哮天犬了。
自今日起,文才兄的美貌在她心里一文不值。
马文才:“刘郁离,你这是什么眼光?”
看清仓甩卖品的眼光。刘郁离在心底默默答了一句。直接将马文才昨日的话还了回去,“将来谁喜欢你一定是前世不修!”
马文才:“你是不是一天不同我作对,就过不下去。”
在气他这方面,刘郁离天赋异禀。
刘郁离:“我为你算过,文才兄姻缘坎坷,这次同吴郡陆氏的议亲必定不成。”
马文才冷哼一声,“我要是姻缘坎坷,你也休想顺遂。”
他一日不能成婚,刘郁离也别想。
面对马文才的威胁,刘郁离不屑一顾,“不可能,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
马文才:“你拒绝过谁?”
“吴郡陆时。”沉浸在回忆中,刘郁离脱口而出。
马文才剑眉一挑问道:“这个吴郡陆氏是不是等同于你家的美婢如云?”
见马文才将陆时听成陆氏,刘郁离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扯出一缕笑意,“就知道骗不到你。”
两人有说有笑,身影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
当天下午,刘郁离、马文才二人进入会稽城,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稍作修整。
刘郁离没有急着去王家,反而拉着马文才来到城中最热闹的街道,四周店铺林立,各色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烟火气十足。
刘郁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封面处赫然写着“会稽旅游攻略。”
翻开第一页,最上面一行写着“客栈入住指南”。
标题是刘郁离拟定的,下面关于客栈的推荐、点评,则是会稽本地人梁山伯按照她的要求写的,各家客栈哪家物美价廉、哪家干净舒适,一目了然,细致周到。
手指飞动,一连翻过数页,最终停留在美食篇。
“吴记汤包,我们先去吃这个。”刘郁离注意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他家的鱼丸汤尤其鲜美。”
一直到刘郁离拉着马文才穿越重重人群,他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来请谢道韫吗?怎么成了游玩?
马文才开口说了一句什么,但两边喧嚣的叫卖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穿过街头巷尾,不多时,吴记汤包的布幡在白色蒸汽中迎风招摇。
刘郁离来得正巧,饭点刚过,小小的摊位上还有几个空位。利索坐下,扭头看向一旁直挺挺站着的马文才,“我请客,文才兄不要客气。”
马文才沉默了很久,刘郁离以为他是不适应,说道:“文才兄,是打算替我省钱吗?”
马文才一撩衣摆,坦然坐下,开始点菜。“一笼蟹黄包,一碗鱼丸汤,加胡椒粉,不要香葱。”
刘郁离恍然想起谢道盈生性活泼,喜好热闹,热衷参加各种节日集会,马文才跟着她,想来对街头小吃并不陌生。
“老伯,我和他一样,不过我的鱼丸汤要多加香葱。”
“好嘞!”头发花白的掌柜热情回应,脸如核桃,一双大掌红彤彤的,粗若树皮,落在白花花的鱼糜上宛若雪堆里开出杜鹃。
右手捏着黄褐色木勺,左手虎口、食指并拢、张开间,一个圆溜溜的鱼丸已然成型,木勺飞速舀过,丸子一颗颗滑落水花沸腾的锅中,不多时一个个浮上水面。
水汽缭绕,身着靛蓝花袄,干练壮实的大娘站在锅边,手持一柄又长又大的木勺,掠过水面,漂浮的鱼丸霎时间被一网打尽,盛进一旁白色粗瓷碗中。
大娘取过一个小小的青瓷瓶,往碗里洒落一些白色的粉面,正是马文才点名的胡椒粉。
一碗鱼丸汤只要十五文,而这随手抖落的指甲大小的胡椒粉就要二十文。只有客人提前指明,他们才会往汤里添加。
刘郁离舀了一勺奶白的鱼汤,一口喝下,鱼汤的鲜,葱花的香、胡椒的辣,同时在口腔爆开。
迫不及待地挟了一个蟹黄包,不同于后世的巴掌大小,吴记的蟹黄包只比汤圆略大,褶子细密,薄若蝉翼,甚至能窥见里面金黄的馅料,一点汤汁随着筷子的扯动微微下坠。
一双桃花眼满足地眯起,所有烦扰尽数被美食抚慰。笑容宛若纯白茉莉一点点自刘郁离眼角晕开,慢慢熏染出幽幽茶香。
思绪放空,马文才舀起一颗鱼丸细细品尝,快被岁月风干的儿时记忆渐渐生出温度。
送别谢道盈时,她的话依稀回响在耳旁,“你或许不知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与马泽启和离的恰恰是你。”
“我无法接受因为我和他的过错,逼得一个五岁的孩子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持剑刺向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我想带你离开,但你却认为我抛弃了这个家,不愿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