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行……”庄聿白显然是被这份热情惊到了,慌不择言,脱口而出。
“……不行?什么不行?”牛婶满脸疑惑,凑近,小小声,“你说知彰他……不行?!不能吧!这孩子从小块头大,力气也大,怎么会不行呢!”
“……”
孟知彰行不行,他庄聿白真的不是很想知道。可牛婶看样子并不想停止这个对话,还说让牛叔去隔壁镇子上问问那位老中医。
庄聿白脸上的表情已经很热闹了。如果求神有用,他此时尴尬得都想跪下来,求神明将他原地带走。
柴门响动,孟知彰引着刘叔进来。
神,这不就来了么。
牛婶见有客到,忙起身告辞,走到门外又拉着庄聿白袖子悄声嘱托:“你得空了,帮婶子劝下大有……”
“婶子劝什么?”庄聿白搬了两颗圆滚滚的菘菜放进牛婶竹篮中。
“啧,这孩子!跟婶子装傻!还有知彰的事,你也好好上一上心。”
庄聿白回来时刘叔仍站外院中和孟知彰聊些什么。
“刘叔进屋,风炉上热着热饮,您老喝一盏,搪搪雪气。”
雪比方才大了,洋洋洒洒往地上落。
“我就不进屋了。”刘叔看看庄聿白,又看看孟知彰。既焦急,又为难。
孟知彰回屋拿了件厚斗篷与庄聿白披上,三人迎着风雪往山中走去。
“早时来了信差,看到是我家公子的亲笔信,先生激动坏了,等不及进屋,就站在风天冷地中将家书拆了。”
清雪不停沾在刘叔花白的头发上,他脚下不稳,但等不及,带着二人快速往回走。
“一开始先生还开心地同我讲信上内容。说公子和长庚师父一切都好。因为是武举选上去的,公子很快在那边做了个小头领,手下还带着不少人。眼下也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就是正常训练、熟悉地形什么。还说那边肉苁蓉好,等开春了帮忙寄送一些回来。”
刘叔心中急,唠唠叨叨一直说,却一直没说到点子上。
山路难走,孟知彰伸出手臂让庄聿白抓着,将后面关键的话补齐:“看完信,先生就扛着锄头去了葡萄园。一两个时辰了。”
“是啊,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我怎么劝都不回来,还不让我跟着……所以我来请两位公子帮着想想办法。”
“这会儿去葡萄园?庄聿白略略一惊。
他也顾不得避嫌不避嫌的,一双手牢牢抓上孟知彰的胳膊。胳膊强健有力,走起路来确实稳当不少。
园中葡萄是第一年过冬,庄聿白担心霜冻,施完底肥后,半月前已经请乡邻用土埋起来了。眼下园中根本没什么活计可做。
而且还下着雪。
雪越来越大,似乎要将这世间一切的喜乐和悲欢尽皆掩盖。
三人到达葡萄园时,空寥寥的葡萄架中,一个黑色的背影在雪地上尤为突兀,尤为孤独。
庄聿白与孟知彰对视一眼,缓缓走过去。
“先生,今日我们新得了一只野兔。您上次说炭烤的也好吃。我们带了来,正好趁着这雪天先生教教我们如何烤。”
云鹤年停了手上的锄头,回转身,见是庄聿白二人,笑说:“好哇。不过要稍等我片刻。”又回头看看园中,“下雪了。我来看看葡萄苗土层够不够,若有淘气的,将手手脚脚伸出来,岂不冻坏了。”
儿行千里家中岂能不担忧。虽然信中一片冲淡祥和,可那是西境,是戎狄来犯的第一关。眼下秋尽冬来,食物储备不足的部落也最喜欢在这个时节来犯。
边境苦寒,云鹤年看不到。前线凶险,云鹤年看不到。
正因为看不到,正因为鞭长莫及,他心中的这根弦才越揪越紧。
乱雪迷人眼。缠缠绕绕,看不清,理不清。
孟知彰和庄聿白去府城时,云鹤年并没有相送,或许他早就知道些什么,只让刘叔带了句话。
骆家比面上看到的还要复杂。今后在府城生活总会碰上。事关骆家,将来若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大可以来找他云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