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书院挑选学子较为严格,能进入书院的学子,将来至少一半以上都是能入仕做官的。所以着三省书院的院衫在路上行走,一般市井行人大都会避让一二,以示敬重。
庄聿白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孟知彰,若这套衣衫若穿在这副身板上,会不会更加有魅力?然后隔着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衫,摸上一把……
忽然一阵小骚动,打断庄聿白的遐想。
那几个书院学子急匆匆往门口迎去。原来铺门口呼啦啦进来一群同样衣衫的书生,正簇拥着一人往铺内走。
那人同样身着三省书院院衫,只是身量较身边人高些,长得也算仪表堂堂,猛然看去,眉眼间和云无择竟莫名有两分相近。庄聿白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但这相近的这两分中,又被一股世家子弟独有的傲慢和目下无尘所挤占。
庄聿白从伙计口中得知,来人骆耀庭,也是三省书院标准的“四好学生”。
第一好:长相好,相貌出众,一表人才。
第二好:家世好,东盛府首屈一指的家族,骆氏家族大公子,也是骆氏话事人骆睦长子。
第三好:才情好,今年院试榜首热门人选,说“热门”都算含蓄了,应该是众望所归的院试榜首;满学院,甚至满东盛府所有童生试阶段的学子,论才情皆无能出其右者。
第四好:家学好,虽祖上武将出身,但他父亲一辈已经开始走读书求仕之途。他叔父骆瞻,可是庆鸿九年二甲第八名进士出身,家学底蕴颇为深厚。
前三点庄聿白也就点头应着,听个热闹。但“骆瞻”名字一出,他不觉一怔,回头看时,正撞上孟知彰看过来的眼神。
没有惊讶,甚至没有波澜,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忽然庄聿白手中一空,那本样册到了一个长衫学子手上。
“骆公子今日要采买应试用的笔墨纸砚,闲杂人等通通避让!说你们两个呢!听到没有,门在那边”,那人颐指气使地一根手指朝外指了指,扬起鼻孔,“请吧。”
“我么?”庄聿白心中大不悦,“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凭什么让我们走?”
似乎听到这边的争吵,骆耀庭视线偏了偏,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下。视线掠过庄聿白眼尾那枚淡淡的泪痣时,若有若无停顿半刹,随即眼眸半转,颇为大度地抬手制止身旁同窗:“想来是外地来赴试的学子,大家是同道中人,我们理该照应一二。”
骆耀庭声音稳重,听不出情绪,只是出于教养,说一些标准客套话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当然在他看来,眼前的两个人还不值得他花太多精力。让这两人扰了今日兴致,更是不值得。
“今日相见,皆是缘分,若有什么看上的,也一并记我骆某账上即可。”
骆耀庭说完没再多看二人一眼,轻轻振下衣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
两人也觉无趣,一时出了纸笔铺子。庄聿白嘴里叽叽咕咕的,显然对方才的骆耀庭印象一般。斗茶清会的茶坊水肆已沿河设好摊位,今日剩下的时间,大可以用在那里。
二人沿街向浣墨河方向边逛边走。庄聿白正拿起路边糖果摊上的两支糖人,问孟知彰喜欢哪一支时,忽一行人闹吵吵从对面跑了过来。
前面一身量娇小的少年,边跑边朝后求饶,说着些“求骆公子行行好”“骆公子放过我吧”之类的话。
少年身后几丈远,高头大马上坐了个张扬公子哥,正半起身挥鞭抽打马前少年为乐。
再后面则是七八个气喘吁吁的仆役,看样子又像某个茶肆的伙计,乌泱泱追着求情:“公子啊,斗茶清会马上开始,您可不能伤了九哥儿啊!”“九哥儿啊,你就给公子低个头吧!”
眼见混乱场景就到面前,孟知彰忙伸出手臂,半搂半抱将庄聿白护到街旁。毕竟事出有因,庄聿白对光天化日下二人这种过多的肢体接触,并没有什么抵触。
谁知此时那马上之人却像失了心疯,开始将手中鞭子抽向路边行人。
眼见一截钢珠编缀的皮质马鞭猛甩过来,离庄聿白的脸只差半尺……庄聿白心中一颤,吓得忙闭上眼。
一声呼啸抽过耳际,随着“哐啷”一声,庄聿白再睁眼时,却见那条马鞭已被扔在街道正中。
被人当众下了鞭,和被人当众甩了耳光有什么区别?骆家二世祖骆耀祖,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他登时恼羞成怒,当即勒马扬蹄,选定孟知彰身旁战斗力为零的庄聿白,凶狠地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