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冀铄,”秦安悦抿唇,好言相劝,“他说的没错,却不曾做到。叫你仁义,是他仅存的善念。带着他这份善念,做些对得起自己的好事吧。”
*
很多年前,许是有人教他,许是人性本善,让贾忠明厌了遥安寨的丑恶行径。也许只是某天挨了打,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气之下逃出遥安,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新奇,也忐忑。
终归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买卖人的交易是他自小熟知的,做起来得心应手。
再回遥安寨,他遇到了贾冀铄,那个尚未麻木的少年。
他告诉贾冀铄自己都不曾奉行的仁义,告诉贾冀铄做一个好人。
或许,他是在教育少年时的自己。
*
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他们无暇多关注贾冀铄,见其平静下来便又开始忙碌。
寨中人不少,虽捆了些做筹码,可其余人都围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看着,一双双阴恻恻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秦安悦正和江铭翰将一些人依罪行轻重分类,忽听菱欢一声尖叫,随即想起一个女人恶狠狠的骂声:“你们这些丑恶的外乡人,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秦安悦忙抬头,扶起跌倒的菱欢。
好几个女人提着锄头气势汹汹冲过来,嘴里不停地谩骂,非要带走她们被捆的儿子或者丈夫。
刚安静不久的男人也开始挣扎起来:“快把老子放开!”
“赶紧过来给我解开!”
“……”
“安静点!再往前我们就杀人了!”楚君墨随手甩了一绳子,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爆响。
秦宁转头看了眼,觉得他颇有种当土匪的潜质。
“官逼民反啊官逼民反!好端端扣人不放,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啊!”那群女人似乎拿准了他们不会动手,铆足了劲冲过来,逼得秦安悦等人节节败退。
一人狠命扔出木棍,直朝菱欢而去,吓得她抱着头尖叫。
秦安悦上前拍飞棍子,震得手疼。
面对一群撒泼打滚的人他们完全无法,楚君墨气得上去要动手,又怕伤着人,左右难办。
江铭翰皱眉建议道:“我们先离开。”
秦安悦略一沉吟,点头:“也好。”
他们本就中毒,急需治疗,确实不宜久留。
“啊!”
几人还在互相询问意见,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冲突,众女人抱头鼠窜。
贾冀铄提着一根长棍狂轮,看也不看,打到谁算谁,一时间弄得一片混乱。
秦宇哪见过这么粗俗的招式,惊得目瞪口呆:“好办法!”
贾冀铄一言不发,不管是谁,照头就打,周围一片唉声怒骂,他恍若未闻。
“还我丈夫!”女人不放弃,又提起东西打贾冀铄,乱作一团。
有人趁乱过去要解绳子,贾睿诚连声喊道:“抢账本!快烧了!”
菱欢秦宁反应极快,飞速冲过去用裙子撩起账本,转身就跑。
秦安悦几人断后,很快便退出寨子,上了山路。
他们也不怕这群人逃走,一来多数人从心底觉得自己没错,更不会生逃匿之心。
二来遥安寨人为防止女子逃跑,将寨子打造得完全封闭,除了一条正道再无出路。
如今这寨子成了他们自己的囚笼,出口一封便无处可逃,只能等着官兵上门。
秦宇本想带贾冀铄,叫了四五声也不见应答,终究叹了口气,选择放弃。
绕过几个弯道,秦宁忽地惊叫道:“快看!”
众人回头,惊然看到山中火光冲天,黑烟滚滚盘上高空,笼罩了整个寨子。
“火势怎会如此猛烈?”
秦宁抿着唇,想到了什么:“是贾冀铄!我和菱欢去救人时遇到他,他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或许是什么助燃的东西?”
也许贾冀铄本就抱着死志,企图一火烧了寨中罪恶。
也或许贾冀铄布置这些是为烧死一行外人,保下寨中邻里亲人。
无论如何,巨火熊熊,燃尽无数腌臜,秦安悦几人离得遥远,都感受到灼人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