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正闲,从小凳上一跃而起,吵起勺子忙碌起来:“好嘞!客官稍等。”
正午的阳光撒下,和地下房子的阴冷恰恰相反,晒得身体渐渐回温。
柳未夏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男人,但一眼便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即便用纱布包着,还是有丝丝血液渗出。
“甜么?”柳未夏眼里全是这碗糖水,根本装不下别的东西。
男人见她这幅模样,没忍住被逗笑了:“甜,还有些桂花香,很好喝。”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柳未夏更烦躁了。
一是喝不上糖水,二是身上没钱。
男人眉眼很温和,看她眼里带着一丝丝笑意,很单纯的笑:“看你这样子是背着家里出来的,离家出走么?”
正在此时,摊贩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上桌,顺便吆喝道:“好喝不贵,不甜不要钱,客官您尝好喽——”
柳未夏含糊地应下,没忍住尝了一口,被烫到了舌尖:“唔。”
烫,太烫了!
但是嘴里除了糖,还有甜丝丝的甜味和清浅的桂花香,如同一缕风从舌尖略过。
男人笑出声,拿过勺子搅拌几下,碗内顿时散去大半热意。
他将碗重新推过去,轻声道:“这样就好了,喝吧。”
“谢谢。”柳未夏咕哝一句,端起碗尝了一口,热气已经散去,属于桂花的甜香涌现出来。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男人见她吃的欢快,不忍心打扰,只静静看着,等到她吃完了,才说:“你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姑娘,离家出走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柳未夏擦着嘴,回了一句:“不是,我和人走散了。”
“是家里人么。”男人愣了一下,说:“这镇子不大,你记得家人什么样么,我帮你找一找。”
“不是。”她再次说,“是同行的人,不重要。”
不重要的人,这话让迟西易听到又要炸了,但好在他不在现场,于是柳未夏糊弄地非常得心应手。
男人扔下几个铜板,算是两碗甜汤的价钱,起身时摇晃一下,被柳未夏扶了一把才没摔倒在地。
也不知道他这身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对柳未夏说:“实在没有地方去,就来我家吧,我有一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或许你们那能聊的很开心。”
他说:“我叫初阳,还没问你的名字。”
柳未夏想起刚才那碗甜水,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她的名字。
初阳听完还顺口称赞了一句:“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
柳未夏跟着他回到了所谓的家,那其实就是一间很小的茅草房,很多平常用的东西都在外面,屋顶铺满了干枯的茅草,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
旁边倒是有一个小木屋,倒是比茅屋精细许多,但是太小了,只够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菜地里种了好几样蔬菜,旁边用栅栏圈出一小块地方给鸡活动,土墙上,一只狸猫眯着眼悠哉悠哉窝在上面。
初阳在前面带路,路过土墙时,那只狸猫像是似有所感,起身抖了抖顺滑的毛,从墙上精准跳到他怀里。
初阳摸着猫,眼角染上笑意:“这是我的猫,叫芫荽。”
芫荽?
居然有人会给猫起名叫这个。
还不等柳未夏消化完一只猫叫芫荽这件事,就听初阳说:“院子里那几只小鸡其实也有名字,是我弟弟按照街上卖的吃食取的,什么糖糕、糖葫芦、年糕的都有。”
还都是甜品,和那个芫荽小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跟着进去,柳未夏跟在他后面,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你弟弟?”
“对,说起来,我弟弟和你也差不多,只是长相有些显老。”初阳道。
显老?
柳未夏来了兴趣,能有多显老。
她还没问出口,有人推门从外面进来,拎着一大堆东西,他后面的人同样两只手满满当当。
见到屋内的她,两人同时一愣。
柳未夏同样从短暂的失神中回神,刚才心中泛起的那道探究欲望荡然无存。
因为进来的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走丢的迟西易,另一个就不用说了。
柳未夏咬牙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弟弟怎么是白此生?
按照白此生的相貌来说,已经不是显老的问题了,毕竟第一次见面时她还认为白此生真的有三十多岁。
二十几岁,说出去谁信啊?
初阳很高兴弟弟回来,刚还惨白的脸色好了一些,扬出一个灿烂的笑:“此生回来了,快来……”
他本要上去介绍对方,心口忽然一阵绞痛,好似有一万根针扎在心口,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一口血喷落在地板上,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不前,初阳的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一只手接住他的要倒下的身体。
白此生颤抖着抱住初阳的身体,一瞬间双眼泛着通红,他浑身都是颤抖的,刚才买回来的菜篮撒了一地也没人管。
他脑中的弦啪一声断开,如同一盆冷水当场浇下,他脑子浑浑噩噩根本不清晰,凭本能冲上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