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辰淮坐在车撵上,太监和宫女在前开路,贺言竹和薛莫作为御前侍卫,保持着护在车撵两侧的速度,随行在队伍中。
慈宁宫离养心殿的距离并不远,没过多久,一众人就来到了慈宁宫门口。
李公公上前扶着聂辰淮下了车撵,正要在门口通传一声,却被聂辰淮抬手制止了。
他缓步走进慈宁宫,贺言竹和薛莫缀在他身后。
殿内,一位貌美的女子正坐在榻上,认真地缝补一件衣物。她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但美人迟暮依旧是美人,能看出年轻的时候该是如何绝代芳华。
也正是这绝美的容貌,使她年轻的时候成为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她的儿子也成为皇帝最宠爱的皇子。
女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继续缝补着衣物,完全没有理会刚进来的一众人。
柔和的阳光穿过窗户,撒在她的脸上,她的眉眼间满是温柔与慈爱。
聂辰淮没有打扰她,而是在榻上另一侧坐下,静静地注视着她缝补衣物。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仿佛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没过一会,女人拿出一把剪刀,将多余的线头剪断,一件衣物缝补完成。
她捏着衣服肩膀处的位置,举到面前仔细打量,随即满意地笑了笑,脸上满是慈爱。
“母后,这衣服小了些,儿臣怕是穿不下了。”聂辰淮在一旁说道。
女人似是被“母后”的称呼叫回了神,终于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她蹙起眉头,恼怒地看着聂辰淮,“你是谁?为什么叫我母后?我只有辰儿一个儿子。”
聂辰淮静静地看着她,“母后,我就是辰儿。”
女人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指着聂辰淮厉声道:“来人啊,把这个人拉出去!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竟敢冒充我的辰儿!”
然而无伦她怎么喊,周围的太监宫女也只是低着头,不敢作声。
“小翠!小翠呢?这丫头去哪了!?”女人又喊起了她的陪嫁丫头。
但小翠早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聂辰淮挥了挥手,屏退下人,只留侍卫在殿内。
他走上前,试图安抚发疯的女人。女人奋力挣扎,嘴上不停地喊着:“辰儿去哪了?”
没过多久她又喊道:“我想起来了,我的辰儿,我的辰儿,被他们打的浑身是伤,推到了御花园的水池里。”
她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着急,“我......我是要去拿衣服给他,这么冷,这么冷的天,辰儿,辰儿该冻坏了......”
她发起疯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指甲划破了聂辰淮的侧脸,挣脱出了他的怀抱。眼看就要冲出殿门,聂辰淮从身后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死死地将她按在怀中。
他不再冷静,咬着牙大喊道:“母后!已经过去十三年了!你该走出来了!”
女人似乎被他的声音震住了,眼中恢复了一瞬清醒,但很快又陷入迷蒙之中,她嘴里喃喃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辰儿怎么办?他这么疼,这么冷......”
聂辰淮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捧着她的脸,缓缓道:“辰儿已经不疼了,已经不冷了。他早就靠自己从那彻骨的水池中爬上来了。所以......母后,你也该从那地狱中清醒过来了。”
女人呆愣着和他注视着,终于冷静下来,只呆呆地不说话。
聂辰淮看她平静下来,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打开食盒,拿出里面温热的糕点,“听说你早上醒来便没有吃东西,吃个桃酥吧,儿臣记得你最爱吃桃酥了。”
女人有了动静,拿起一枚桃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聂辰淮嘴角勾起,眼里有了些笑意,静静地看着她吃。
但很快这笑意便僵在了嘴角。女人看似小口吃着,却又在偷偷将糕点藏在袖中。
聂辰淮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问道:“留给你的辰儿的吗?”
女人点点头,小声说道:“听说辰儿两天没吃饭,被关在马厩里。等会我得给他偷偷送过去。”
聂辰淮缓缓问道:“你只管你的辰儿,不管朕了吗?”
女人一愣,放下了糕点,一副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办的神情。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聂辰淮没有给她机会。他霍然站起,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贺言竹和薛莫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车撵一路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突然,轿子停了。
李公公小声地禀告道:“前方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只野猫,太监宫女已经在驱赶了。”
聂辰淮皱了皱眉:“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