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云!”
团团围绕面具人之外一声惊叫声传来,一时之间所有人回过头去。朝揽云站在台阶上低眸歪头,眼中出现了一抹皎艳色彩。
黑色金甲面具人入屋与三人交流过后,便回身带朝揽云、徐怀初两人前往屋中。但始料未及,偏僻的院落来的不止两位不速之客。
青怜,朝揽云循音望去。眸光落下,她发髻上还在簪着那桃花枝。阳光下,花瓣闪烁着温润又有些耀眼的光。
青怜怎么来了?
她扫了一圈周围,思虑着,牙关紧咬。包围着的面具人一动不动却都在盯着青怜。
不能让青怜一个人回去或者逃开,她想,只能带上了。
“这位壮士。”她脸上带着温和有些讨好的笑,有些脱水似的,扭过头去与面具男人交涉,“我再带一个师妹没关系的吧。”
徐怀初也移回了目光,他思考着朝揽云师妹恰好找到这里的原因。
“对啊。”他笑了笑跟着帮腔,“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你们不会害怕吧。”
面具男人没有做声。
最后一个——屋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贵重女人出了声,她的妆饰雍容华贵,头上宝簪数十参差,红玛瑙反射着光芒,声音温软却又不失威严。
她的声音传到了屋外。
“当然没关系,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可就是我们家的座上宾了。只是你的师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她的眼眸还在笑着,朝揽云却早已无暇顾及。
“青怜,”朝揽云连忙转身奔去,紧紧抓住了青怜的手腕,带着她回到了台阶上,回到了一直等着她的徐怀初身侧,焦躁地一起步向屋中。
她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保护青怜。
“懒云,出什么事了?”
青怜敏锐地感到了严肃的气息,她有些凝重地看向屋子里。
“没什么,不用担心。”
青怜貌似很是担忧,但见气氛不对,她们如此严肃模样也便沉言默语。
屋子里富丽堂皇,是从外面看不出的华丽,朝揽云评判不出究竟如此华丽,只能说精致,每处屋檐、柜角上都被细致精巧地雕刻上了纹路,而在其中,最中间坐的就是那个鬓如云烟的中年贵妇人。
“你…!你是?”
“项…,项云烟?”
三人进去时,竹色布衣男子的惊叫声就传出了,他紧紧盯着青怜。
“项云烟?”
“……”
老人和贵妇人目光慢慢略过,但很快也是惊讶地停留在青怜身上。
朝揽云警惕地把青怜护在身后了,她伸手,随时准备着接过对方的攻击。徐怀初听到男子的惊叫声后便目光一凌,回头望向青怜。
他见朝揽云如此警惕便也移动身位,护在了朝揽云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位师兄是何意思?”
徐怀初扬声发问。
“我们可没有准备把事情闹大,还请师兄也不要过分!”
“东洲,果然是东洲,你们是东洲来的人。果然,我就说,怪不得天骄城处处传‘东洲多出痴情种,桃花冢里薄情鬼。’桃花冢果然来斩负心人了。可惜,你来晚了!你来晚了!他早就死了,项云烟!”
那男子神情激动地快步冲了过来,却被朝揽云用剑鞘挑了回去。
“你这张嘴若只会胡言乱语我不介意斩了去。”她眼神冷漠,浑身都是杀过人的血气。她的确杀过人。男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
青怜本想使出术法防御,但见朝揽云这般模样便安心地站在了她身后,看着那个与她对视的老人。
“各位不用慌张。”老人巧言善语,按住了还在不断扑腾的男人,她看着三人笑道,“他自从看到黑水寨那群人自焚过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各位把他无视就好了。”
朝揽云未置一词,冷淡地看着面前之人,没有收起警惕。
徐怀初见此便与她对视一眼,确认了她的意思,上前接过了老人的话头。
“黑水寨?可否详细说明我们方才听闻之自焚之言。”
老人笑了笑看向他叹声回答:“黑水寨是是天骄城外魏氏的驻地。”停顿一下,她瞥了青怜一眼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出所料,大概就是这位小姐父亲的氏族。”
朝揽云听此一愣。
八年前,青怜刚到太初宗时就传说她是宗主妹妹在天骄城被骗所生,她的出生害死了她母亲。
传说中她生有癔症,性格偏执,杀死父亲,亦克得母亲貌若疯狂,消失不见。
也正因此,那时的孩子都不愿去接触她。
所以,青怜被送到后山,与朝揽云作伴,几近隔离一切,每天只能看到青月长老或者柳栁来这里授课。
“小姐实在肖母,风姿灼华,让老身一眼就认出了那几十年前美貌冠绝天骄城的五官。想当初小姐周岁时,老身还去抱过你呢。”
老人无视朝揽云与徐怀初难看的神色继续说道。
朝揽云一剑使出,被那黑色金甲面具人拦下了。
“太急躁了,”他声音中带着笑声评点道,“只被只言片语就激怒了。”
两相角力之间,青怜的脸色变差,她紧紧依偎在朝揽云身上,面前恍惚浮现出了深藏在她脑海里的多年记忆。
“她是你的孩子!你要抛弃她去哪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多了去了,就算她死了又能如何?”
“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承诺!”
一直在吵,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被抛弃的人。
朝揽云还在紧紧揽住她,她抬头看着一手还在持剑角力的朝揽云。
师姐,你说就连唯一温暖的人也在半路就离开了,我是不是该讨厌你。
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八岁那年不告而别。
所以讨厌你,也很正常吧。
讨厌她,讨厌她,竟然连我是谁也可以忘记。
讨厌她。
她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朝揽云的侧脸,她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朝揽云。
“我想这与这次事件无关吧,婆婆,不要说什么多余话,我们的确可以对你们现在的困境造成帮助不是吗?”
“不然你们也不会容忍那个人在你们面前大喊大叫了。”
徐怀初目光微冷,趁朝揽云角力之间转换身位,遮住她们看向青怜的目光,毫不犹豫打断道。
面具人禀座椅上贵妇人命令收回武器,朝揽云便也退后一步,在徐怀初身后关怀地环住青怜,但依旧横剑于前,呈保护态,凌厉看向对面。
“而且你的美好回忆,对他人来说可不一定美好,不是吗?”
“婆婆,回来。”那贵妇人见此争执即将闹大,轻唤她回去。
呵,咬人的不叫。
朝揽云环着青怜在心底轻嗤一声,天骄城世族谈话的声音能传出来?谁信,她目光轻扫,果然被算计了。
“东洲来参加朝巅会蝮蛇赛的两位选手,还未向两位拜见呢。说来还要感谢几百年前天骄领袖的汉家家主,让我们此时有此种机会挑战自我。”
徐怀初神色不变,看着退后的老人,执身向前,冷淡却又规矩地告禀道。
“蝮蛇赛。”
贵妇人拿起茶碗的手一顿,她执起茶盖顺着茶碗边缘不急不慢地轻刮浮沫。
“倒是未想到你会提到先祖,我虽早已离家,但即有瞻仰先祖声名之人,还是少不得行个方便的。”
她开始缓和气氛了,朝揽云想道,此时不宜再起冲突了。
“汉家明珠千万,尚存者仅一脉,一长姊留家掌汉家之印,一幼姊离家聚天骄团结盟约。”
等青怜平静下来,环住她腰的手松了些,朝揽云也便不再紧绷,目光透彻扬声开口。
她没有看见青怜松开腰后低垂的目光以及攥紧她腰系的手。
她还在斟酌着话语,试图博弈。
“金鳞姑姑曾对我说,若遇汉家双明珠,可合作可相与。旧时情谊所在,想贵人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吧。”
贵妇人轻笑一声,直接点破了她们心思。
“一人以鹿渊阁对参赛者的重视和蝮蛇赛进行胁迫,一人以旧时情义晓理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