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果然没错,他还穿着睡衣,拢了拢凌乱的前襟,半打开门,“怎么还没走?”
“喔,你这话说的我都没法接,意思是专门等我走了再洗吗?那这……让您费心了哈。”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觉得和他聊天很有趣,便抱胸倚着磨砂门,全部仰仗他单只手臂在支撑,毫无疑问,只要他一放手,我很有可能跌个跟头。
“那我就赖着不走了,有本事你别洗了。”
“幼稚。”石阡恒松懈一些力气,门动了动,我晃了晃身形,慌忙抓住门框,借此站稳脚,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怕你会想我,所以想在临走之前给你个留念。”
我以为把话说得很矫情,会引起他的一丝不舍,就算没有不舍,总好歹有点异样情绪,但他还是那样平静。
一定是距离太远没看清,我不死心地弯腰凑近看,还是没有,心里的期待落空,不免有点自尊心受挫。
他目不转睛地自上而下盯着我,“我是有多无聊才会想起你,你走了我还清净。”
我咬着牙问:“真的?”
他说:“真的。”
“我不信,除非你发誓,像我这样竖起三根手指,”我慢慢竖起手指,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教他说,“我肯定不会想你。”
石阡恒偏过头,明显有些松动,嘴硬地说:“路至眷,在你心里我几岁?”
“这个问题嘛,我要好好想想。”反正装又装不明白的人在我心里不会太大年纪,我索性把三根手指举到他的眼前,试着打个商量,“三岁怎么样?”
他挥开我的手指,我顺势反扣他的手腕,拖着他大跨步迈进浴室,在他慌张的眼睛中强硬前进,把他抵在还未经水汽氤氲的干燥墙壁上。
“你想干什么?”
那张总是紧绷的脸只有在面对超出他控制的情况下才会显得不那么冷硬,他原是有温度的,当我听话的时候,或者他总有个忍不住的瞬间无意泄露出点不同寻常的态度,但那些都是他主导。
我还不想结束得太早。
就是可惜了,一点儿都不想放过他。
石阡恒被我抵在墙上,手腕举到头顶,先前的一丝慌乱烟消云散,他根本不挣脱,什么时候都要保持遇事不惊的心态,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好心态,这一点我算是彻底败给他了。
气得牙痒痒,想咬他。
“我哪里想干什么?”我将头搁在他的肩上,早上整理好的头发在他的颈窝蹭得乱七八糟,可我不在乎头发乱不乱。
“你铁石心肠,早就过了我们这个藏不住事的年纪,一次两次,一天两天的短暂分别没有感觉,可我第一次离开你那么久,当然会害怕,不止害怕,我更多的是想你。”
等了半天,他没有反应。
是我感情渲染得不够到位吗?
记得有个词是叫小学春游综合征,大概就是讲后一天要做些重要的事,前一天会异常兴奋到失眠。
昨夜光想着第二天要早起,再加上他令人遐想的那番话,我抓耳挠腮想不出理由,于是睡得迷迷瞪瞪,最后一次看手机是三点半,至于具体几点睡的,我就没有记忆了。
我吸了吸鼻子,困得想打哈欠,无奈不敢动作太大,于是硬生生闭着嘴,面部表情扭曲地单靠睁大眼睛打完了。
“之前说的喜欢我,都是骗我。”
我咬住他的锁骨,石阡恒终于有反应了,抬起手臂放在我的后背,然后慢慢移动,慢慢移动,移到肩头,把我推开了。
他捧住我的脸,我没有看他,依然感受到他的僵硬,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刚刚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正当我疑惑时,石阡恒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脸上移,到了眼尾处,曲起手指擦着我的下眼眶,接着我感到了湿润润的凉意,这下视野清晰,能看清他的脸。
“是真的。”
脑子真不好使了,我想了半天,想起来之前先问出声,“什么是真的?”
问完又想起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吃鱼刺卡在喉咙里似的,我再问下去就是为难他了,准备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他叹息一般重复着说:“是真的。”
就是不说什么是真的。
心情真的可以根据一句话而变化,上一秒阴雨连绵,下一秒晴空万里,我是真的心情很好,离远的距离拉近了,放下的手又抱上去了,胡乱亲着他的侧脸,假装我们所想的都是单纯的青梅竹马情。
他的真实想法那谁知道,恐怕连他自己都云里雾里。
手机又响了,估计是孙谦筱到了,时间紧迫,我心里的想法还没有实施,石阡恒躲开我杂乱无序的吻,挺着脖子,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提醒道:“电话。”
“我知道,我耳朵好使。”我摁着音量键,把铃声调到最小,迫不及待地说,“亲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我火急火燎地催他:“就一下,就一下。”
石阡恒被打个措手不及,我又着急忙慌地催促,估计他大脑也快短路了,行动先于大脑思考做出反应,亲了我的左脸。
我趁热打铁,低下头露出额头,“还有这里。”
他依言执行,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我说哪里他亲哪里,当我把右脸递到他面前,他抿着唇咳了一下,眼神恢复清明,皱着眉,肯定觉得自己刚才鬼上身了。
我想笑,真笑出声来了,脸还凑近他,他垂下眼睛重新启动死机的大脑,继而红着耳尖把我往外推。
他直接关上浴室门,这显然不像他平时的做派,慌乱间把他坚守的原则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撕下一层伪装面具算不算我的一项成就。
我一边等电梯,一边接电话,不是上次软软的女声,孙谦筱亲身上阵,没有一点儿耐心,“被哪个美女勾住了魂儿,磨磨唧唧不肯出来见人啊?”
“美女没有,帅哥有一个。”
“你少不要脸了,跟孙谦筱学得没脸没皮,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不谦虚——哎呀!”郭景行在一旁抢话,后吱哇乱叫一通,嚷嚷着筱哥饶命,我笑他活该被孙谦筱制裁。
问题是,我也没说是我自己啊,哪里不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