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为什么呢?
那一天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搞清楚,如果我说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别人共享他,是不是听起来很怪,也很可怕?我这样讲,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欺骗自己又爱演戏的怪物。
他说他从未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当然知道他正值事业上升期,当前目标是晋升,可我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就感觉特别窒息,好比我是匆匆路过他世界的雨,妄想掀起的风暴也是片刻停留而已,然后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只能旁观,但他给了一颗定心丸,太早了,还是太早了,我现在防患于未然也太扯了吧。
在理清思路之前,我不能心安理得睡在他身边,自觉地从他的卧室搬出去。
把他安顿好,我松了一口气,石阡恒背对我安静躺床上,手臂伸到脸前,压在棉被上,我扯过被子替他盖好,随后灭灯关门。
扑倒在久违的大床,置身于孤独的夜晚也是种享受,我睡着睡着翻了个身,摸了摸身旁,一片冰凉,什么都没有。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东西,渐渐从心里某一处抽离,我仰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对着难辨虚实的月色,终于知道少了什么。
我的被子呢?
坏事了,人搬出来,被子还忘在他床上。
今晚是有点冷,或许关上窗户会更好一点,我正在疯狂地纠结,听到了床板吱吱呀呀响以外的脚步声。
隔着一扇门窸窸窣窣的声音不那么明显,但是夜晚太安静了,导致我听得一清二楚,转念一想还是晚点再去拿,等他睡下了再说吧。
大半夜他不睡觉,是突然想起工作没做,还是渴了?不应该的,我在他的床头柜放了一杯温水,按理说他一睁眼会看到,他不是号称视力最佳吗?
卧室门从外面打开了,我闭上眼,放轻呼吸装睡,通过忽近忽远、忽大忽小的动静猜测他在干什么。
脑子里凭借记忆和听力描绘他的路线图,这会儿挪到我的床边,然后空气安静了,热力环流的轨迹如此明显。
压迫感挺重的,我紧张得呼吸紊乱,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第四次呼吸乱套时,我忍不住睁开眼睛,仅睁开了一条缝,迷迷蒙蒙看到站在眼前一个肥硕臃肿的人形轮廓。
背后未关紧的门透过几缕光线,我又想闭上眼睛,继续假装睡觉,一声不轻不浅的笑声传入耳中,我彻底绷不住了,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强忍住笑睁开眼睛,原谅我一做坏事或者一心虚就想笑,所以每次都会轻而易举被别人识破。
“啊,哥你在啊,怎么过来了?”我也想装得像一点,比如睡眼惺忪,喉咙发哑,可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我老是演不好。
自我感觉装得六分像,石阡恒一眼看穿我的小把戏,却没揭穿,他那一笑代表全知道了,我还想凭借拙劣的演技蒙混过关,简直痴心妄想。
他怀里抱着一团东西,平铺在身上我才知道是夏凉被,他关上窗,最后一缕风携带柔软的嗓音吹向我,“今晚夜里凉,盖被子吧。”
我半靠在床头,“你睡着了吗?”
“睡了,刚醒。”
他声音沙哑,与他同床共枕的日子算算也有半拉月,知晓他半夜惊醒和未睡的区别,我一看便知他根本没有睡着,指不定怎么翻来覆去。
我想揭穿他的谎言,想想还是算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有时候说话不必逞一时嘴快,我掌握一星半点说话技巧,意识到什么话该说,说出来有意义,什么话完全没必要,隐晦一点对彼此都好。
石阡恒已经走到门口,他真的只是来送被子的,当他握住门把手,我叫住他,“哥。”
他转过身来,温柔地问:“怎么了?”
“我明天要出去玩,”我揪住被角,“和孙谦筱。”
他说:“好。”
可能他不知道我不止明天不在,我又急忙说出下一句,“在外面住三天,其实是他舅舅的旅游区,他带我们先去游玩一遍,提提意见做做宣传之类的,不会去危险的地方,住正经民宿,钓鱼的话小河很浅,连膝盖都没有没过,其他的我到时再跟你报备,暂时想不出来了。”
“好。”他仍是这样说,思考了半天,复又压下门把手,“早点睡吧。”
没了?就没有其他想问的?
比如问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去哪个地方,出没出市,除了孙谦筱有没有别人,他舅舅是男的还是女的?哦,这个不用问。
早上七点,我起床整理东西,拿了两件换洗衣物,其他的,也没什么必需品了吧。
孙谦筱早早地敲着对话框问我收拾得如何,我早先给他发了地址,等我把所有东西收拾完,背着双肩包随时可以出发时,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发来一张照片,大概是路边的风景作为判断依据,暂时没有加载出来,点开后显示正在加载的旋转小圈圈,我无聊地用手指放大又缩小。
卧室的门打开了,石阡恒拿着浴巾走出来,“起这么早啊。”
他看一眼我的手机屏幕,视线凝固,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我感到奇怪,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怎么个震惊法,他调整完表情,装作无事发生,“挺漂亮。”
“什么?”
他没有回我,而是转身去了浴室,那扇门的关闭,像是杜绝我进入他的小世界。
为什么要这么防备我?虽然我洗澡也会关门,但从昨天开始,我心中始终有一根神经与他紧密相连,我对他的所有反应都很敏感,正常的也变成不正常的了。
那种很满意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我这才注意到手机放大的人脸,女生嘟着嘴,手指在脸颊处比耶,我感到莫名其妙,没有设置随机屏保怎么出来个美女,我试着滑动手机开屏,却滑出了孙谦筱的脸。
呵,我想起来了。
孙谦筱打来电话,我刚一接通,对面冷不丁传来一句女声,酥酥麻麻的,“眷哥,到哪步啦?”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跟过电一样,打了个激灵,我不晓得孙谦筱这是整得哪一出,原来他还带人了。
想也知道这俩人正处于热恋期,每日如胶似漆,估计这次原本就是要和小女友甜甜蜜蜜约会,顺便带上我们一群发光的灯泡。
秦昭昭是孙谦筱正式结束上段恋爱两年后才开始谈的女朋友,别看他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样子,其实感情史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只需要比个耶。
没错,就两个,每一段都谈得刻骨铭心,和前任女友短短一年半的恋爱期间送了至少六位数的礼物,1开头是六位数,9开头也是,另外分手后还送了人家两个名牌包。
我说:“马上下楼。”
“哦,眷哥不要着急,我们还没到呢。”
另一端传来郭景行分外粗犷的笑声,“哎呀我的天,昭昭这声可真甜美,怎么叫路至眷叫得这么好听啊。”
我配合地笑笑,忙不迭挂断电话。
从他进去后我就没有听到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他那一解就开的睡袍还需要脱多久,磨蹭半天还不动就是没有洗澡的打算,我马上要走了,于是毫无罪恶感地敲响浴室门,好吧,其实也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