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熙柔急着把定金付给权金发,顾不得身体不适,连跑带跌地窜进玉器店。
彼时,玉器店跑腿正在向权金发报告,说找遍了溪上村也没找到伍熙柔,胡家人也都进大牢里去了。本身就是一百两银子的生意,权金发也没有说特别在意,而且他也怕伍熙柔是忽悠他的,所以一直在等定金到位,没有急着去找下面的工匠。
虽说如此,但是看到伍熙柔冒冒失失地冲进来,权金发还是有点被惊到了。
“五姑娘?不是说你在大牢里吗?”
伍熙柔喘息稍定,寻了个矮凳坐下,惨笑道:“掌柜的是要去告发吗?那我欠你的定金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权金发打了个哈哈,对伍熙柔乐观的姿态越发欣赏,他叮嘱跑腿的守口如瓶,便邀伍熙柔去了后堂。
二人落座,权金发遣人奉了茶,道:“说句实话,其实五姑娘今天不来,我也没打算多作追究,五两银子罢了,权某一生不知道要经手多少?”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五姑娘不惜越狱也要赴三日之约,这份胆量与信誉,我还是很佩服的。”
“掌柜的谬赞。”伍熙柔不欲透露更多入狱的细节,便把从孙子显那里诈来的五两银子交给权金发。
“好,这生意我做定了。”感受到真金白银的重量,权金发喜笑颜开,“不过有件事我得向姑娘求证一下,玉佩上的纹饰,姑娘确定没有差错吗?”
伍熙柔感叹于权金发的细心,如实道:“这件玉佩我经手过无数次,断然不会出错的,掌柜的只管照做,只是东西满意,我一定按价付清。”
权金发不置可否,但也没多说什么。
双方谈妥,伍熙柔总算轻松了一点,想起尚在客栈的孙子显,她又是一阵心悸。但是假造玉佩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孙子显知道的,为了不让孙子显怀疑到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先回客栈里去。
如她所料,孙子显还在客栈二楼没走,一张脸冷得像谁欠他百十两银子似的。
虽然伍熙柔欠的数远不止这么多。
“哟,还知道回来呢!不喘了?”孙子显阴阳怪气,一把扇子扇得咔咔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扇子置气。
“怎么可能不回来?”伍熙柔颇为心虚,靠着凳子边边坐下,“我怕衙门对我父兄用刑,就想着先拿十两银子去稳住他们,可是走到半路又想起来,我现在是待罪之身,衙门还在拘我呢,所以只好先回来,看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孙子显本来特别生气,但是听了伍熙柔的解释,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按刚才那么一点时间,的确不可能从城西赶到城东的县衙,更何况伍熙柔是带病之身,如果她非说自己是到县衙去了,那才是撒谎。
想通这点,孙子显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折扇也舍得收了。
“这件事你就先别操心了,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到象城来,但还算认识几个人,我先替你走走门路,等实在不行了,你再想办法也不迟。反正私自捕捞也不是什么大罪,大不了多出几个钱,你就受受累,多在顶香楼做几年工,早晚能挣出来的。”
听了前半句,伍熙柔还觉得自己小心眼,对孙子显有成见,但是听了后半句她才醒悟过来,合着还是要她在顶香楼奉献余生呢!
要是光给李掌柜打工也就算了,关键是还要把面前的债主给伺候舒服了,这可就要了她的大命了。
话虽如此,伍熙柔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企盼早日帮父兄摆脱牢狱。
两人讲好了条件,伍熙柔便遵循医嘱,安安心心地在客栈养病,一应开销都被孙子显记在账上,预备日后一并清算。
养病期间,孙子显怕她闷得慌,还“好心好意”地讲了很多城里的见闻,什么陈威大发雷霆,出动上百衙役搜寻她的踪迹啦,什么以前的食客嫌弃她用竹节装腌白菜,舌头险些被竹节划伤啦……
总之什么不好听,孙子显就讲什么,直把伍熙柔气得再也不想和他说话。
好在孙子显虽然毒舌,承诺的事倒是一件没漏,不过三天,就带来了好消息:胡氏父子明早出狱,判定的罚金也从一百两削减至五十两,陈威也承诺,不再追究伍熙柔越狱的事。
按照判决,胡子父子只被关押七天,本就是明天放出来。但是伍熙柔心中有鬼,之前一直谎称要交足银子才能把人领出来,所以见到孙子显的得意样子,她连连点头,口中不停地说“谢谢”,生怕不小心说漏了嘴。反正罚金折半,这声“谢谢”孙子显当之无愧。
然而她前面还真情实意,后面就又谢不出来了,因为孙子显要和她算这几天在客栈的开销,整整二十两,简直比陈威还黑!
“二十两是不是太多了?”伍熙柔胆战心惊,摸摸袖中还剩的五两银子,偷摸给自己壮胆。
“这多吗?”孙子显轻敲折扇,“我是把这几天的跑腿费和打点官府的银子都折算进来的,我累死累活,不仅救了你父兄出来,还帮你省了一半的银子,只要你区区二十两,这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