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的人都去保卫陈威了,伍熙柔没遇到什么阻拦,就逃出了陈府。
溪上村是不能回去了,胡氏父子还在大牢里,伍熙柔初来象城,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搭救了。
现在,可以说是伍熙柔穿越之后第二艰难的时刻。
她脚步不停,思来想去,决定去问问张大洪,看看他在衙门有没有认识的人。
她不知道张大洪会不会帮她,也不清楚张大洪的住处,只能先想办法赶到顶香楼,希望在天亮开门时,能堵到张大洪的人。
夜深雨骤,顶香楼黑灯瞎火,伍熙柔找了个僻静的屋檐躲着,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瑟瑟发抖。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边渐渐有了白光,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伍熙柔抱着双臂,双唇冻得青紫。
远处有架马车驶了过来,车轮入水,溅起一圈泥点。车前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小厮,都是伍熙柔不认识的,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她实在太困了,两个眼皮像被雨水浸透了一样,沉得睁不起来。
“公子,她晕过去了。”马车停下,一个小厮回头对车里说道。
闻言,有只手从车帘里伸将出来,在看到檐下的伍熙柔后,微微一怔:“青烟,去问问后面的车架,若是有空余的地方就带上,好歹是条人命。”
叫“青烟”的小厮应了声“是”,取了伞,回程去找后面的车队。
马车渐渐驶离,不久,又有五架马车过来。驶到近处,有丫鬟从车上下来,把伍熙柔扶到车里,往西边消失了。
孙子显处理好府衙的事,就到溪上村的必经之路上等伍熙柔,然而一直到天光大亮,他都没等到伍熙柔的人,气得跳脚:“好你个伍熙柔,前番以为我死了就把人扔下,现在进了趟府衙,连情深义重的干爹都不管了,你果然是见财起意!”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等见了伍熙柔,说什么也要逼她把玉佩交出来,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死去的将士他也必须这么做。
*
伍熙柔醒来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头顶的绚丽罗帐,是她自穿越之后就不曾见过的。还有屋子里的陈设,大到家具,小到杯盏,无一不透着华贵。
“这是哪儿?”她强打精神,声音嘶哑得快听不出是自己的了。
“你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
伍熙柔不知道说话的是谁,她还没来得及问话,那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想到在陈威府上的遭遇,现在的景象如出一辙,伍熙柔心里害怕,顾不得发烫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沿途多的是丫鬟小厮,伍熙柔东躲西藏,又偷了身丫鬟的衣衫换上,才勉强逃出府门。
一路往东,好不容易赶到顶香楼,店铺竟然关门了。抬头看天,时间刚到申时,远没有到平日打烊的时候。
过了经营时间,想再找到张大洪,就得熬过今日。然而伍熙柔自逃出陈府后就粒米未进,连吃饭都成大问题,又哪里有精神熬过这么长的时间?光是生病发热这一项她就没处治去。
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伍熙柔多想了,她撑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跌地往溪上村的方向摸去,想趁没人注意,溜进胡家暂时休整,至少先找口吃的,让自己有点精神。
溪上村离市镇并不远,往日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伍熙柔花了快两个时辰,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胡家的样子,一如他们被捕快带走时的那天,伍熙柔把篱笆小门开了条缝,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幸好邻居住得不是很近,不至于被人告密。
她掩好小门,走到正屋檐下。
四下一看,新厨房刚建好一半,上面没来得及盖屋顶,昨夜一场大雨,未干的黄泥全部被冲垮。院里七八个晒架,父女三人忙活了一整天的盐菜无一幸免,基本上都报废了。
自从穿越到魏国,伍熙柔已经经受了够多的打击,看着破败的院子,她将虚弱的拳头狠狠攥起。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飞黄腾达,把你们这些虫豸踩在脚下!”
“这么有志气,怎么不先把本公子的东西还了?”
伍熙柔话音刚落,陡然听到身后有男子的声音,吓得她险些跌下台阶。几乎同时,一把折扇出现在腰间,堪堪拦住她摔倒的趋势,回头一看,却是债主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伍熙柔诧异道。
孙子显收起折扇,表情肉眼可见地转为暗沉,冷声道:“答应做本公子的专属厨娘,刚上了一天工,就想溜之大吉,难道本公子还不能出来找找吗?”
站了许久,伍熙柔的精神有些支持不住,她预感债主不会这么快离开,便回身开了正屋大门,邀请对方进去。
孙子显迈进门槛,打眼一扫,便知道这不是女子的住处。
只见屋中的陈设简陋,一张没上过漆的破桌子,上面摆了堆瓶瓶罐罐;一个做工粗糙的柜子,抽屉歪歪斜斜地挂着,柜门也关不严实,有件黑色的衣物被卡住一角露在外面;剩下的,就是一张还算宽敞的床,但是杂物堆得极多,可以想象,睡觉的时候要花很大的功夫腾地方。
“你就睡这儿?”孙子显明知故问。
“我睡那边。”伍熙柔惨白着脸,站在门槛内指着外面的杂物间说。
孙子显点点头,心说胡氏父子还算心细,知道给女子单独准备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