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快步跑来,见三人激烈缠在一起,快要分不清敌我。她将木棍举在身前,故意大声喊叫转移十廿的注意力:“十廿!你们跑不掉了!快快束手就擒,将你手上的符节全部交出来!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十廿闻声身形一滞。
羽堇抓住其愣神的时机立马朝他肩颈处划去,衣襟开了口子,血顺流而下,疼痛不止,他不得已转身退出战斗,只余宛七与羽堇对打。
他捂着伤口躲在远处,侧头看了远处伫立的女子一眼,几乎是瞬间便认出女子那张姣好的面庞,他面目狰狞,眼底泛起红血丝,语气咬牙切齿道:“又是你!”
“上次你坏我好事,正愁没地方找你,如今你倒好,自己送上门了?”
十廿气急败坏,黑瞳在羽堇与朝颜身上扫视一番后,仿佛什么都懂了,冷笑一声:“怎么,以为多了一个帮手便能拿下我了?痴人说梦!”
“既然你来了,那便新仇旧恨一起报!”话毕他不顾肩上伤口撕裂,转而抬手挥舞起大刀朝女子所在的方向跑去,刀刃夹着雪花,寸寸冷冽,带着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不过片刻便移到朝颜身前。
利刃直逼眼底,朝颜面色凝重,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大刀落空,去而又返之时,朝颜脑中闪过昔日与娄卿旻练武的姿势,柔韧的身形向下一弯,又躲过了十廿的进攻。
她举起木棍迎面与大刀针锋相对,奈何硬木抵不过利刃,木棍还是被削出个口子。
二人僵持在原地,朝颜死死盯着被锐刀砍出的那块缺口,眼神丝毫不惧,继而直视十廿,厉声道:“你究竟是在为普桑的谁卖命?你可知我的身份?你若敢伤了我,普桑国太子与华纪国君都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十廿还未答话便发觉身后有抹浓郁的杀气正朝他袭来,回眸一看,竟是方才那个男人。
长剑快要抵达胸前,他迅速飞身躲开男子的进攻,转头寻找宛七,才见他已经被打趴在地,白学也被染成了色,十廿皱起眉头,心口一阵酸闷,忙持刀退到宛七身侧,见人还有一口气,他便转至院墙处讽刺勾唇,半眯着眼紧盯朝颜。
击退十廿,羽堇焦急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四处查看一番见人没受伤,心这才安定下来。
十廿立在远处,忆起方才对打的画面,他才发觉眼前这女子与上次所见已大不相同,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不过片刻,他便不屑一顾道:“想不到短短几月不见,你居然会了这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也是以卵击石罢了。”
他指向羽堇,眼底嘲讽,“若没了这个男子,你今日注定要葬身于此!”
朝颜亦是不惧,接下话:“是么?”
只可惜,她不会傻到孤身涉险。
一侧的羽堇闻言,冷眼瞥了十廿一眼,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道:“殿下,少与他废话!”
真正的强者向来不会浪费时间说虚话,因为他们知晓只有强硬的实力才能将人打服。
先前十廿拿朝颜当人质将人伤到,羽堇原本就怀恨在心,眼下又见此人仍对朝颜一个弱女子紧追不放,他打心底看不起,亦不想听此人多说废话。
羽堇紧追不放飞身过去,二人又厮打在一处,两道黑色身影混杂,衣袍随风雪飘舞,彼此难分高低,朝颜远处旁观,想通过问话降低十廿的戒备心:“你们此次重返燕国夺取符节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等到十廿答话,朝颜全神贯注注视眼前,却不见身后危险将至。
原本受伤倒地的宛七已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此刻天空从小雪转为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挡人视线。
他忍着痛强睁开眼,单腿跪在雪中,从衣襟掏出几枚淬了毒的银镖,一挥手,银镖便顺着少女的方向而去,他声音不大不小:“此生你是无缘知晓了,去地狱里问阎王爷吧!”
银镖已发,朝颜还未来得及转身,死亡已经快要逼近。
电光火石间,眼角飞快闪过一道青色身影,随之一阵清冷又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殿下小心!”
宽厚的白大麾挡在二人身前,三枚银镖被尽数拦截,朝颜腰部一紧,回过神发现自己被人揽着,朝颜这才意识到方才有多危险,她也用力攀着男人的手臂,随之偏头一看,认出来人。
耳边闪过血肉被利刃划破的声响,男人身子一滞,急促呼吸后顿时吐出一大口黑血,潮湿温热的液体溅到朝颜脖颈与侧脸,鼻尖涌入浓浓的铁锈气,她满眼不可置信,急忙拉住男人要倒下的身形,惊呼声响彻天际:“娄卿旻!”
坚硬的躯体压在身上,她支撑不住倒在地下,手臂紧紧拖着男子的肩颈,她扯着胳膊去捂娄卿旻胸膛处溢血的伤口,男人口中还在源源不断吐血,朝颜茫然失措地用衣角擦拭他唇上血液,却怎么也擦不净。
她被吓得瞪大双眸,“娄卿旻!你不能死,你可千万不能死!”
“华纪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可万万不能有事。”朝颜是真的慌了。
兄长已死,若娄卿旻也出事,她就真的孤立无援,只能成为任人摆布棋子。
暮商暮均二人策马奔腾姗姗来迟,见娄卿旻被伤,暮商顿时怒气冲天,巡视一圈后看到远处虚弱的男人,挥剑朝他而去,男人已经耗干了全身力气,此刻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不曾反抗,任由长剑刺穿胸膛,嘴角溢出更多鲜血,直直倒地。
而此刻暮均也已进入羽堇与十廿的战斗中。
解决了宛七,暮商跑回娄卿旻身侧,从朝颜手中接过自家大人。
“你快救救他!”朝颜惊慌失措地对暮商大喊,而后猛然想起一件最要紧之事,将娄卿旻转到暮商手上后她起身向打斗处走去,急促的眸光在十廿身上翻来覆去搜寻许久,终于见到那块宝贵之物,她大声喊道:“羽堇!符节在他腰间!”
说时迟那时快,羽堇朝十廿脖颈处砍去,暮均紧接着对十廿的腰部来了个无影腿,那块符节无人庇护,绳索断裂,应声落地。
羽堇去捡符节时,换作暮均与十廿对打。
眼下十廿已被耗空力气,变得不堪一击,不到一个回合腹部与手臂便连中两剑,此刻的他已是衣衫褴褛,千疮百孔。不过纵使伤口再疼,他的手也始终握紧大刀,
宛七的脸贴在地面,唇边血迹与泥泞白雪混杂在一处,他手指死死掐着地面冰雪,努力想站起身,才发现自己濒临断气,全身上下无一能受自己控制。
他眼球转到一方,紧盯满身是伤的十廿,见他几乎拼了命在打,无声启唇,沙哑声从嗓间断断续续传出:“宛廿,不可……恋战!快、走……快走啊!”
十廿听到宛七虚弱的声音,骤然没了心气,他躲过二人的对打,退到一侧大呼一声:“你们不能杀我!”
话音落,暮均与羽堇收了剑立在原地。
十廿看着娄卿旻,道:“他所中之毒乃我族最厉害的雷公藤,若是半个时辰之内不解,不超三日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知道自己已无力反抗,他只能放手一搏。
听到这话,暮均跃到十廿身后,挥剑抵在他脖颈处,言语冷漠:“交出解药,还能考虑留你全尸!”
刀尖已划破皮肤血顺流而下,此刻杀死十廿仿佛捏死只蚂蚁般简单。
十廿偏过头,迎面对上暮均的眼神,面上尽是不服气。
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儿,而后动作极其缓慢地将手伸向腰腹处,从中掏出小瓷瓶后远远甩出去,暮均见状手下动作又硬了几分,“别想耍花招!把你身上所有解药全部交出来!”
十廿垂眸,窸窣一掏,身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放在身下,他故意朝最远处看去,道了声那个是真正解药。
暮均便撇下他直奔解药而去,十廿也趁机后退几步跃到高墙之上,逃过这次劫难。
他盯着宛七的尸体,目光满含怒气,眼下不能为其收尸,他心中的恨肆意而生不知不觉蔓延了整个身体,冷风灌入全身,他浑身一激灵,强压着伤口向外溢出的血,抬手擦拭面上污渍,手已经冻得僵硬麻木,他转身,眼神转至朝颜身上,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我迟早要向你们报今日之仇!”
羽堇能看出暮均是故意放水。
心中暗道不知这几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取完药后的暮均本想去追,被暮商出声拦下了。
朝颜接过羽堇递来的符节好好塞进衣袖中保管后,又跑到男人身侧,见暮商往他口中送了一粒丹药后,男人便不再大口吐血,她暂时安心,跪在他身侧关心道:“娄卿旻,你怎么样了?”
娄卿旻动了动眼皮,答道:“我无事。”
他不想看朝颜再出什么差池,虚弱地抬眼,眸光落到暮商身上,道:“暮商,先把公主送回宫!”
“不,我不回去。”朝颜果断拒绝,娄卿旻还未脱离危险,她自是不能自己躲到一旁逍遥自在。
虽是止住了吐血,但他身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处还在不停向外渗血,血迹乌黑,皮肉绽开,朝颜见状心口一紧,建议道:“眼下应抓紧时间给你家大人治伤,我不着急回去!”
暮均暮商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谢殿下!”
朝颜盯着昏迷过去的娄卿旻,口中缓缓呼出一口气,鼻尖已被冻得泛红,轻声道:“是我应谢你们。”
若不是他们来得快,自己早已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