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今夜得再探县衙,找一找那两位大人。”祁肆道。
祁肆当晚便去了县衙。
那位李大人在房里坐着,双目虚空,不知看向何处,入定的样子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祁肆到了李棋屋子的房顶,观察片刻便落到了屋内。
“在下还以为,姑娘不会再来了。”李棋道。
祁肆肯定道:“你在等我。”
李棋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郁风这个名字,下官可生疏得很啊。”
所以这人早就知道她有问题,还让她去找卷宗,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祁肆道:“既如此,你又等我作甚?”
李棋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道:“姑娘不必去难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仵作,一个仵作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
祁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距离她威胁陈贤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而陈贤此刻还在家中,根本来不及跟他接触,这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在下是如何知道的,姑娘不必在意。”
祁肆也不想深究,不过到了黄州城几日而已,怪异之事竟比她几年内见得都多,只道:“问什么你答什么?”
李棋:“知无不言。”
“好。你是谁?”
“......”李棋似乎是愣了一下,开口道:“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试探。”
“知无不言?”
“......大理寺少卿,李棋。”
祁肆继续:“来黄州作甚?”
“查案,黄州有数人无故性情变换,实属异常。”李棋不等祁肆再问,继续道:“事情缘由,想必姑娘已通过卷宗知晓了。那些所谓死而复生的百姓,不过是行尸走肉地活着,你跟你的同伴,查探了许久,应当是知道的。”
祁肆看着李棋没说话。
李棋继续道:“卷宗上记录的,便是这起事件全部内容。至于原由,我倒是有些头绪。姑娘可知道咒术?”
“咒术?什么咒术?”祁肆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记得的咒术,从未有一个跟当前的符合。
李棋道:“那咒术叫什么我不清楚,不过这种看起来峰回路转,实则阴险的法子,不是咒术又是什么。”
“李大人办案,都靠猜的吗?”
李棋面对祁肆的嘲讽,也不恼,往桌上扔了一沓纸:“起死回生的这些人平日并没有任何联系,做什么的都有,可只要稍加细致些,就能知道这里面没一个是有家底的。”
祁肆拿起桌上的纸,开始翻看,上面记载了受害人的生平,比卷宗上细致了不少,就是这一页一页的,不利于翻看,要是成册的便更好了。
祁肆知道李棋在暗示什么,她道:“可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巧合呢?”
“选人确实是巧合,今日选一个,明日选一个......姑娘难道不认为这更像是一场试炼吗?或者换一种说法,试试这个咒术效果如何,有无副作用?玄门不就修的是医道吗?怎么试药,没有比他们更熟悉了。”
祁肆盯着他:“你怀疑玄门?”
李棋摇摇头:“不,仵作验过,那些人没有用药迹象。再者玄门一门心思研究医道,旁的又关心过什么?”
话到末尾,竟生出些埋怨的意味。
祁肆心里松了口气,压下心中好奇,问道:“若当真是试炼,这背后的花费可不少,黄州有具备此条件的人?”
说到此,李棋坐在椅子上,眼里不知在谋算什么,接着出口的话带了几分隐忍的寒意:“那可多了去了。”
祁肆看着他沉默半响,道:“黄州就这么大,若真有这么一个试炼场,不可能毫无踪迹,我明日便开始查探。”
李棋抬眼盯了她一会儿,起身写了什么东西,递给她:“这些地方,我已查探过,并无异常。”
祁肆接了那页纸,收入怀中,问道:“为什么跟我合作?”
“很显然,你功夫很高。”李棋道,“看姑娘身手,不是仙门中的人,也应当是修炼术法的好手。”
祁肆看着他,幽幽道:“我从不做别人手中的刀。”
“我从不将任何人看作棋子。”
祁肆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县衙。
被官场浸染过的人,还能有几分可信度?家中老母都可以拿来发誓赌咒的人,不将人看作棋子的官员,又能有多少?
祁肆独自走在街上,已到子时,周围寂静无声,她正好回想李棋的话。李棋今日说的,她信了七八分,如今这案子陷入僵局,一直派人守着那些起死回生的人并不算良策。
只是想到李棋坐在椅子上的神情,祁肆心道这里面估计还涉及某些官场阴谋,这里面的盘根错节,祁肆并不想被牵扯其中,更不想让人当刀使。
不过至少到现在,李棋是真的想要破案子。
她想得出神,空无一人的街道似乎有人叫她。
“祁肆。”
祁肆回头看向那人,那人身着藏青色劲装,面若冠玉,无温无情的眸子里,映着祁肆的身影。
郁风?他为何会在此。
“别来无恙,”祁肆回神寒暄道,“冥王殿下怎有闲情逸致到这人间来?”
郁风道:“来还债。”
“还债?”
郁风解释道:“我还欠你一个约定。”
祁肆想了一下,了然道:“啊,沈俐与覃沨已无事,冥王并不欠我什么。”
郁风皱了皱眉:“我并未插手沈俐之事......”
“无论如何,沈俐既已安然无虞,约定便作罢吧。”
其实只要郁风不插手此事,作为冥王不深究,对于覃沨与沈俐而言,便是帮了忙。
“祁肆,”郁风叫住她。
“怎么了?”祁肆转头看他。
郁风看着她,眼里无比认真:“我很抱歉,之前欺瞒你,利用你,以后不会了。”
祁肆愣住了,良久才道:“......嗯。”
她不知道郁风来这里干什么,也不想知道,两人的牵扯越少好越好。
祁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不过往前走了几步,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你跟着我作甚?”祁肆问道。
郁风坦然道:“来还债。”
“我说了一笔勾销,你不必如此介怀。”
郁风道:“我找了你许久,别一直赶我走。”
“......”
祁肆简直莫名其妙,这郁风到底在搞什么!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不好吗?这会儿找来干什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郁风了呢?
她稳了稳心神:“郁风,约定的事情一笔勾销,我实在不知晓你还找我做什么?若是想为辛肆的事情道歉,我刚才已经接受了。若是想要问责长清一事,我并不认为我有错。还有我没那么大能耐,能赶走冥王,这大路通天,冥王想走哪条道就走哪条道。”
谁又拦得住呢?
“......好。”郁风不自觉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