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院内有个老婆婆去世了,去世前,老人家也是抓着我的手。她看我的眼神我一直没能想明白,也一直没懂他们为什么会伤心。但现在可能是人之将死,我好像慢慢明白了那个眼神。”
“咳咳……那是个留恋的眼神,就像我现在看着你一样。”楚泽抬头看着温白榆,微微一笑。
“没人教我那些情绪,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法感知那些常人的生死离别贪痴嗔欲。”
“直到——遇见你的那天。”
楚泽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好像有血色包围自己一样。但他不在乎,不在乎即将失去的光明,不在乎身体的疼痛,他只在乎面前这个人。
“我们好似同类,但又大相径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你的每一次接近,我只觉心跳越来越快,想看你,想陪你……甚至想占有你。对不起阿榆,查时空界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
温白榆下意识的摇头,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话的颤音:“不,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楚泽愣了一会,轻笑道:“这样啊。”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但那种情不自禁的情绪或许就是小姑娘们说的‘喜欢’吧。原本我以为还可以再等等,等我正式跟你坦白这份情谊,不管你接不接受,虽然我一度觉得你会拒绝。”
他话说的没头没脑,甚至谈不上语句通顺,可温白榆就是明白了楚泽的意思:他很早就喜欢温白榆了,却一直都跟个胆小鬼一样不敢说。他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坦白,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或许他幻想过“未来”,可变故让他的安排和期待湮灭于那莫须有的罪名。
楚泽摸索着将一直佩戴在身边的魇石放在温白榆的掌心,声音逐渐微弱:“阿榆,可以……吻我一下吗?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过分,所以——唔!”唇舌交接,他疯狂舔舐侵略着那冰冷的温度,试图触感到残留的余温。
后半句愣是没补齐,松开时,只见楚泽脸上带着愉悦的笑。
“那些所有的让步和宽容,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面前这个人——是你。”温白榆抱紧楚泽,闭上眼说。
没来由的欣喜灌入楚泽,但他已经扯不出笑容了,只好闭上眼,轻轻摇头:“我们两个……啊。”
“还记得我说要用一生担起你的信任吗?”
“记得。”
“所以,信我一回好不好?”楚泽突然咳起来,血再次覆盖干涸的血块。
两个都是聪明人,楚泽意有所指温白榆不是没明白:“……好,我信你。”
我怎么不信你,见你一眼那份情愫便重了一分。若是一个水缸此刻都是快溢出来了,又怎么会不信你?
犹如将死之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最后执念,就可以寿终正寝了一般。楚泽笑着抬手摩挲上那人的脖颈。
此刻温白榆那些小习惯全都扔掉了,他握住脖颈处的那只手,感受着残留的余温也消失不见。他缓缓松开了手,看着那只手滑下,仿佛“锤落”在温白榆心里。
“啊——!”那些外表的坚硬此刻碎了彻底,温白榆紧紧抱着楚泽嘶吼出声:“楚泽——!”
——
柏绥拍掌的时候黛白隐隐觉得不对,于是他示意了一下楚泽,得到对方的允许后便往军营跑。正如对方说的那样,中招的那些人的确开始不分人的开始屠杀。
他尽全力才将那些人围起来挡住,但就在这个时候无数光点落入人群,被他围起来的那些人在白光融入体内的同时恢复神志。
“诶?这是怎么了?”
一群人不明所以,然后齐齐将目光落在身处中间的黛白。但这位大人脸上不仅没有欣喜,反而脸色煞白。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反观一旁的士兵一脸欣喜的用手肘碰了碰黛白,就听他声音沙哑缓慢的吩咐:“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弟兄们看看,要是没事了就好。我,我去看看老大。”说完,就见黛白转身要跑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却什么也不顾的往外跑去。
但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抹淡蓝色的光静静消散在空中。
黛白想要靠近,他看了眼蔓延到脚下的薄冰,停下步伐。很快,他听到细碎的交谈声从身后传来,偏头看去,他愣在那里。
谈不上见过,可几个人光是站在一起散发出的威压就足以让人心里揣测而不敢走进。
就算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看到这副场景是个人都该明白过来了。
脑袋中一直紧绷了数年的弦好像被人用力割断,温白榆红着眼,弦风乍起,如同锋利的刀刃将两人裹在其中,他仿佛失去了知觉,无意识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风刃裹挟着寒冰席卷四周。
温白榆垂着眼,心里好像被人活生生剜去一块,大把片大片的往外流血,让他喘不过气,犹如将要窒息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
垂着的头一点点抬起,江年对上温白榆那双失焦的眼睛,愣在那里。在他过往的记忆里,面前这个人向来是成熟稳重且注重外表的一个人,说得上是彬彬有礼,整个人却带上了旁人勿近的冷漠。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崩溃,衣裳凌乱,眼睛如同无机质的玻璃,失神通红的看着你。
江年呼吸一滞,好半晌他才回过神走进几步蹲下看温白榆。跟随着他的动作,温白榆的注视也跟着他的动作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