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跟楚泽走,好吗?”江年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掌心向上,眼里是对待小孩时的温和。声音轻和,让人无形中放下警惕。
温白榆没说话,而是缓缓伸出手。就在两手相碰的那一刻,他突然收回手一掌猛地推出!对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愣是硬生生挨下这一掌:“咳!”
他笑了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再次看向温白榆:“你忘了我吗?我是江年啊,那个每天都被你嫌弃的江年。”
“江年……江年……”温白榆喃喃道。
“是啊,我带你回去给他疗伤,好吗?”
温白榆呆滞好久,他慢吞吞的伸出手,搭在江年的掌心。
——
众人被寒风冰刃直直往外退,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才逐渐平息下来。几人连忙往中心跑去,但没跑几步就见江年揽着温白榆走过来。
江年在众人不远处停下,低头小声在温白榆耳边低语几句,然后迈步走向众人。
“大人,我们老大他……”黛白还没说完,就见江年一个凌厉眼神杀看向自己,示意自己不要提这件事。
“这两个人我先带走,妖界这边会有人处理,我的建议是休整。”说话时,他的目光是不是转过看向身后那个人,脸上无不担忧。
黛白拱手躬身,“多谢大人。”
江年看向雾山爷爷,恭敬的说:“劳请您跟我一起回趟神阁。”对方也不拒绝,只是点头,面色沉重。
——
两界一战令整个绥都一震再震,各界都受了影响。时空界温白榆不在,江伯便着手处理那些剩下的杂事准备闭界;妖界因为有神阁的帮助还算稳定;凤城柏绥下落不明,但好在还有人接手这烂摊子。谁也没有想到,没过多久,便传出温白榆失踪的消息。
地府忘川河。
都说忘川河上架着孟婆桥,亡灵在这里饮下孟婆汤,然后投胎转世,了却前尘往事,迎着悬在天边的弯月,幸福或有迷茫的开启未来的种种日子。
这不过忘川河的一块区域罢了。
人人都说忘川河上的孟婆桥象征的新生,是对过去的告别,是对未来的期待。但人人都忘了,这里还送往过罪大恶极的人。只是人人都不说,所以后世的人人皆以如此。
也就没人知道忘川河是否有尽头。
而此刻,忘川河的尽头,那里尸横遍野,虫蛇满布,荒芜……鬼烟——这是个只有恶兽和戴罪之魂的地方。
曾经有人问过,忘川河怎的会有尽头?那人踏入地府,问街边的婆婆。
婆婆咧着嘴角笑,回答:“忘川河本没有尽头,但忘川水却会对普通人有伤害。而忘川水会流向各界。于是……神明不忍百姓受到痛苦,让这忘川河生生不息的同时有了末端。从此那忘川河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人听到又传了出去,渐渐地,就形成的大家熟知的那套说法。
白云苍狗,四海桑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虚影缓缓行走在忘川河尽头。步履蹒跚,脚步迟缓,浅淡到无法看清面容。看到的孤魂野鬼基本上会推搡他一下,语气不善:你谁啊?
可能是太虚弱了,那道虚影不曾回应,而那些孤魂野鬼看到他也没有抢占他们的东西也就随虚影去了。
虚影在忘川河边不断徘徊。他忽然停住步伐,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跃跳入河中。
他的动作不曾激起半分波浪,可刺骨的冰冷让他颇感熟悉,好像梦中似乎体会过一般。但又好似与梦中的寒冷不一样,侵蚀着他的所有。
说来奇怪,无论是人还是鬼在忘川河下都是虫蛇的受欢迎对象。但是看周围一切,不仅没有虫蛇恶兽凑过来,反而在他一边往自己方向走的时候,那些东西看到他都溜之大吉。
但他感受不到,只是向着指引自己的方向走去。
虚影停住。面前的东西他隐约看的模糊,但依稀不难猜到是一片尸骨。
但伤痛覆盖着他,膝盖一弯,他跪下来双手毫无目的的在血色中翻找。黏腻的血腥味在这一块地方蔓延开来。说来奇怪,这人行走时蛇虫不近,翻找东西的时候那些腌臜玩物全都缠了上来。
它们起先是只缠绕着他,但到后来,阴冷的长蛇缠绕上那人的手腕,露出尖牙,刺入虚影。明明不过一道虚影,此刻却缓慢渗出血来。虚影却好似不曾感受到痛苦一般,机械化的翻找着他要的东西。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茫的光吸引了虚影的注意。他急促的伸手探去,最后颤抖着捧住犹如碎玻璃一样的光芒。他细细观察,如获珍宝。
而那碎光却如同感觉到了熟悉亲近的味道,不停的在他手中跳跃着。很快,细碎的光芒缩成一点瞬间没入虚影中。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化,原本模糊的面孔清晰几分,如果温白榆在这,就会认出来——正是楚泽。
但他身上的那些神性和气场浑然不见,双眼失焦,身上伤口大大小小,有些还渗着血。衣裳破旧,有些地方仍旧半透明着。
一眼看过去,就像地府最杂乱肮脏的地方游荡身无分文的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