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啸看着他，面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我不知道。

温白榆没说话，而是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文件夹里的资料。直到最后一页看完，他才说道：“根据我们所查到的资料来看。25年前，徐江阳与浔枫的母亲生下浔枫。而出于利益考虑，徐江阳不得不娶了你的母亲。也因此，浔枫母亲连同浔枫一起被抛下。而浔枫的母亲，你的母亲，徐江阳三人都没有性.功能障碍。而你和浔枫都患有性.功能障碍。”

温白榆没了话音，徐啸看着他，“警官，不得不说，您的想象力是真的好。这故事说的我都快相信了。”

“我有说这是故事吗？”

闻言，徐啸笑了一下：“况且，就算像您说的那样。我和徐啸同样有性.功能障碍，这就能说明我们是兄弟了吗？”温白榆摆了下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徐啸的笑容凝固在那里。

“在你来的那天晚上，我们将你和浔枫的DNA进行了比对。”话一出口，温白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狠厉。他面不动色，而是拿着文件夹冲坐在对面的人晃了晃：“结果，在这里。”语气里带着轻快。说完，他放下文件夹，举起另外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我们从监控视频里截取到的证据。谁都知道，棺盖定罪的事都需要完整的证据链。而这个文件夹里，是目前收集到的所有证据。”

“而它，足够构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徐啸的表情一凝。他倏然抬头，眼里带上狠厉：“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当时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枚指纹。”徐啸一愣，交错的手指从开始便在缓慢的摩擦着。而现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快。温白榆垂下眼，眼神却看着对方的手。看了好一会，他才缓缓抬起头：“本来呢，我们只发现了死者父亲的指纹。但后来我叫人重勘了一边现场，又发现了半枚指纹。再然后经过数据库的比对，能够确认是浔枫的指纹。”说着，他稍稍抬了下头示意了一下徐啸：“浔枫就在旁边坐着呢。”

温白榆打开文件夹，一边拿出里面的文件，一边说道：“上个月20号，我们从监控里看到浔枫在傍晚时分进入宁阁。而那段时间，你被传猥亵女生的谣言。处于从小被灌注的修养，你必须维持表面上的礼貌，你做不到驳斥同事，但愤郁的心结一直在那。”

徐啸的手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他去找了你。他找你做什么？又或者说他想跟你说什么？还是说……他想跟你预谋什么？”

徐啸压下强烈的不安，声线略有不稳：“所以呢？我跟他互不相识，而且就算他认识我，他找我能干什么？什么都不能干。”说到后面，他的尾音上扬。像不安下的稳定。闻言，温白榆笑了。他边笑边摇头：“基因对比显示你和浔枫是兄弟。同父异母啊……”徐啸像是坦然一般，“对，他那次就是来找我跟我讲我们是同父异母这件事。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了。”

他一摊手：“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有。”

徐啸心里一紧。

“同种电荷相互排斥。从文学的角度上来讲，同种电荷所产生的力量更大。你和浔枫同样患有性.功能障碍，可以从某种情况上来说，你们的病因是相同的。长期压力导致的心理障碍。”

温白榆顿了片刻，“那一次的监控显示，浔枫在你家待了三个小时。如果只是讲‘同父异母’这件事，未免还是太久了点。你说呢？徐先生？”温白榆打开资料看了一眼，缓缓说道：“说实话，有时候这种时间一长，未免让人想到一些难以言喻的事。 ”

徐啸冷笑一声，“然后呢？”

温白榆没说，背往后一靠，两手交叉放在腹上，什么都没说。

另一间审讯室。

“砰！”栖年拿着资料夹猛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上个月20号，监控里明明白白的拍到你进出徐啸家，你还说没有？！”浔枫冷笑一声，双手一摊：“那天晚上我在家里，哪里都没去。”栖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影摁住了。他不解的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回他一个“别急”的眼神。

栖年难得闭上嘴，然后起身接水的时候默默瞥了下嘴。楚影一边摊开资料夹一边开口道：“浔先生这么多年来不轻松吧？”浔枫忽地笑起来，眼里哪里还有刚刚的冷？

“这个时代只要有人群，谁都不轻松。不是吗？警官？”

楚影把玩着手上的笔：“可有些人生来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们不用担心房贷，也不用担心经济困难。他们生来便有经济基础。可还有人呢？每天打几份工，还要还房贷。用尽了善心却不得善终。得不到好的结果，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浔——先生？”

浔枫眼神一暗，随即笑起来：“那又如何？跟我浔某人可是没半点关系。”

楚影放下笔，眼神直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那徐啸呢？他也和你没关系是吗？”

浔枫一愣，笑容转瞬即逝：“没想到，你们警方这么快。”楚影挑了下眉：“能受到嫌疑人的夸奖，实属不易。”

“上个月20号，我们从监控里看到你在傍晚时分进入宁阁。三个小时后，你才从宁阁出来。很难说你在那三个小时里做了什么。但我们可以求证的是，在案发现场我们发现了你遗留在那里指纹。匹配度——100%”

楚影笑了笑：“所以浔先生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在学生都放学的时候进校？”

浔枫此刻冷静的不像话：“我去看徐啸。”

“呵。”楚影冷笑一声：“是吗？不只是看徐啸一件事吧？”浔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楚影接着说：“一个月前，你通过徐啸的介绍进入一中做电工。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你找完徐啸后，你们盯上了孤独的林箬柏。而20号，你们按照计划，杀了林箬柏，随后奸.尸。”

“浔先生，你看我，说的对吗？”

听到“奸.尸”，浔枫的眼神明显一亮，以至于在场的众人看的分明。

也不至于出于什么心理，他骤然笑出声，随即哈哈大笑。等笑完，他低下头，重新平视楚影，眼里还有未散去的笑意。

“看来书上说的也不全是错的。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他的眼里有笑，还有看不透的寒意。

闻言，楚影感觉自己心脏猛地一跳。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微微偏头，示意栖年。对方瞬间会意，发了条信息给隔壁的人。

另一边的人看到信息时，笑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放下手机，一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真不好意思，徐先生。此刻辩解也没什么用了。浔枫招了。”

徐啸瞳孔猛地一缩。

温白榆笑了一下，“始作俑者都招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徐——先生？”

他直着身子，眼里意味不明。徐啸一愣，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慌张：“不，不。你们一定在诈我。”那人明明说过，不会牵扯到自己的。温白榆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过了片刻，徐啸看见对方突然起身，边摘耳麦边伸手拉开门。其它四指扣着门把手，食指放松的直搭在边缘。下一刻，门被重重关上。

温白榆将耳麦随手放在桌上，“找个人过来继续守着，我去楚影那边。”

耳麦里突然传来声音：“楚副队，温老大来了。”楚影站起身，偏头示意栖年。

对方微微一点头，楚影收回目光，伸手拉门关上。

一抬头他就看到双手环抱着的温白榆，不由得挑了下眉：“徐啸没交代？”

温白榆点点头，“你有办法吗？——心理大专家？”楚影微俯一笑，他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见着楚影这样，温白榆也没忍住，泄.出一声。挺神奇的，这种情况下，若是旁人都该眉头紧锁了。而这两人却还能站在审讯室门口对笑。

等两人笑完，楚影双手环抱着靠在门边上：“把徐啸的资料给我。”温白榆偏了下头，示意道：“刑雪在里头。”说完，他又抬头示意了一下里面。楚影微微一点头，这种动作示意估计只有双方自己才看的懂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微直起身往温白榆背对的方向走去。温白榆偏过头，看着对方的背影，面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从桌上拿过浔枫的资料，漫不经心的用手拨过纸张，眼皮下垂。

好半天，他“啪”的一声关上资料夹。迈腿推开审讯室的门，冲坐在里面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栖年挑了下眉，微微仰偏头看他的同时，伸手拉开椅子。抬手示意。温白榆面带微笑，坐下的同时面对着浔枫说道：“又见面了，浔先生。刚刚那位先生帮我忙去了，主要还是因为你的……哥哥。”

浔枫挑了下眉，“正常。诶，警官，我这么积极配合，到时候可以减刑吗？”温白榆自然地将手搭在椅子边缘上，“你刚刚说……积极配合？”坐在一旁的栖年听到这话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鬼话，骗谁呢？

浔枫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不是吗？你看，我可比徐啸那个富二代可好相处多了。”

“好相处？”温白榆不明所以地哼笑一声。他微微收敛些许笑意：“既然是好相处，那浔先生，不如交代一下你是怎么找上徐啸并且和他策划这件事的？还是说，不如讲讲……你宁愿自己入牢，也要把徐江阳拖下水这件事？”

闻言，浔枫瞪大眼睛。但他反应很快，这个动作仿佛就好像没出现过一般。浔枫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想到，原来你们这群愚钝人中还会有反应这么快人。”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骂人。

场内外的人除了温白榆：“……”我谢谢你。

温白榆面不改色：“多谢夸奖。”

浔枫叹了声气：“我小时候就发觉自己和旁人不同，那些小屁孩所感觉到的快乐的源头我感觉不到。你看，我刚刚叹了声气，看上去我心情不好。其实我的真正感觉是：愉悦。”

“杀人终于被发现的愉悦吗？还是回想杀人过程中的愉悦？”

闻言，浔枫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但这个时候的笑让在场的人都感觉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好半天，他才渐渐止住了笑意：“您，真的让在下佩服。”温白榆微仰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