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迄今为止仍然觉得那是个错误的决定。
就像我一开始察觉我喜欢陈思理时的形容——一脚踩进深渊。
我跟他如此不同,从哪个方面看都如此不相配。
我深陷原生家庭的泥淖,自卑、敏感,有很多躲都躲不掉的麻烦,而陈思理是被爱浇灌长大的人,自信、张扬,家庭是他真正的避风港。
我在陈老师家上课时,陈思理会在客厅打游戏,有时会接到从北京那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人有时是他的爸爸妈妈,有时是他的兄弟姐妹,对待他的语气要么严厉要么跳脱,要么温和。
无论什么语气,最后问的都是:“你什么时候回家?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陈思理很任性,“不是你们嫌我无法无天,把我赶到奶奶这边来,怎么现在又问我什么时候回?”
很有恃无恐。
我边写题边默默听陈思理跟家里人说“再等等吧”“高中读完我就回去”“反正高考也是在北京考,没两年了”。
我和家人从不会发生这样的对话,我从未和任何人发生过这种对话。
我有时看着陈思理,会觉得自己像滋生在阴暗角落的鼠,我被他身上不属于我的东西吸引,觊觎着一切我从未有过的美好。
我觉得这很卑鄙,很无耻,并且认为这是种吊桥效应,所以才会逃避喜欢陈思理这件事。
可是陈思理喜欢我。
他为什么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他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拖累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滋长我的贪恋?
我不是什么很好的人啊,陈思理。
那个夜晚,我就这样跟他掏心掏肺地说。
陈思理抱着我,一句一句的听。
我说:“我们都是男的。”
他说:“没关系,我家里人不在乎这个。”
我说:“我很穷,我没有钱。”
他说:“也没关系啊,我很有钱,你不知道我有多有钱吧。”
我说:“我家里人很差很差,他们会来骗你,纠缠你。”
他说:“那更没关系了,我最不怕的就是纠缠,你看你都这么躲着我,不也是被我缠上了吗。”
我没办法了,“陈思理,我真的很差,我的父母不要我,老师不要我,老头也不要我,我真的有很多麻烦,我不想拖累你。”
陈思理把我摁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我后背,他怀里很温暖,声音顺着胸腔传过来。
“没有的,夏屿。”陈思理声音很轻,“我要你的。”
“你很厉害。”他开始说我的好,“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那么多跟天书一样的卷子,你笔转一圈就能写出正确答案。”
“人也很好,我刚转学过来被勒索过,是你替我暴揍了一顿混混。哇塞,当时你跟神兵天降一样出现,三拳两脚就打跑了混混,拿回我的手机和手表,递给我的时候,我觉得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帅。”
“长得也好看。夏屿,你长得特别特别好看。”
他捧着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月光映在他眼眸中,散成一片星海。
“我们小屿,”陈思理轻轻笑,“怎么长这么漂亮呢。”
眼睛里打转的泪花被陈思理吻去,我再也忍不住,在陈思理怀里痛哭,好像要把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全部倾泻。
第二天早上,我眼睛肿了一圈,陈思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边笑边给我用水煮蛋揉眼睛。
我坐在沙发上,垂眼看他的鸡窝头。
阳光从客厅落地窗射进来,漫到我和他身上。
我用沙哑的嗓子开口:“陈思理。”
他坐在茶几上,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回应,“嗯。”
“我们试试吧。”
陈思理动作一顿,抬眼看我。
我鼓足毕生的勇气,说:“我们试试吧。”
陈思理看了我很久,随后咧唇浅笑,抬手扣上我的后脑勺亲了上来。
我们接了一个很长时间的吻,接到我被按倒在沙发上,陈思理从我的嘴巴亲到我的耳垂。
“我不会后悔的。”陈思理在我耳边说得很认真,“夏屿,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所以……”他咬着我的耳朵,“你也不要后悔。”
我呼吸急促,在欲望的眩晕中想,我也不会的。
即使我知道这是深渊。
我和陈思理的恋爱开始于学生时代,这个时期的恋爱总是纯真和罪恶并存,怀着对未来最美好的期盼,又担心被青涩的感情抢夺学习的时间。
我和陈思理和许多其它学生情侣一样,向所有人隐瞒我们的关系,不敢让家长和老师知道,只有离得近的同学偶尔会感知到一些猫腻,这种时候陈思理就会大大方方承认,而我会为他的话找补,让别人以为“我们只是闹着玩”。
毕竟我跟陈思理关系一向很好,班上一些女同学早在我们没在一起时就磕上了我们的cp,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说是真的,别人反而会觉得像假的。
陈思理对此闹过很多次脾气,成日里嚷嚷着“为什么不给我名分?”“我从来不跟好兄弟亲嘴,怎么了,难道你跟好兄弟亲嘴吗?”“我是正房,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我为什么要藏着?”“呜呜呜呜夏屿你个没良心的……”
软的硬的十八般武艺齐上,我从没松过口。
我想陈思理还不明白,我觉得他还不知道广而告之意味着什么,他一直走在阳光下,可以承担阳光下的一切风暴。
但我不行,我还没有足够的资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我实在是怕阳光会摧毁迄今为止的一切,只想这些美好待在暗处再延长一点,这场黑夜里的梦,我再做长一点。
后来陈思理大概是隐约明白了我的顾虑,不再嚷嚷着公开,只要我多给点补偿。
比如回家时在没人的巷口让他多亲一会,比如放假时去他家陪他睡觉,比如补完课写完题,陪他打一会电话。
陈思理比我小半岁,但胆子比我不止大一点,他很喜欢做些过界的事情,特别是假期在他家,往往作业写着写着一只手就探进了我的衣服里。
这种时候我从不跟他多说,手一抓一撇,麻筋一按陈思理就能嗷嗷半天。
“哥,哥哥哥哥,夏屿哥,我错了,错了错了……”
“我不想进监狱。”我态度很坚决,写题时眼睛都不看他,“你给我安分点。”
“切。”陈思理好了之后又开始得瑟,下巴搁在茶几上,“不就是十八吗,过完年我就十八了。”
我停了笔,满脑门黑线,“你从哪学的这些?”
陈思理坐直身,挪到我跟前,脑袋直接放在我试卷上,“这可说来话长哈。”
“发现自己喜欢你的当天,我找了特别多的男男电影,用来测试我自己到底是不是gay,结果怎么着儿,欸~”陈思理牵住我的手,“我对那些电影一点感觉都没有,但见到你就想亲,从此这些电影都成了我的学习素材,我现在已经摸清楚流程……啊!”
他捂着脑袋闷到沙发上。
我耳尖烧红,“挡着我写题了。”
*
那个冬天,陈思理和陈老师都回了北京过年。
我没有地方去,经老师介绍找了个机构兼职,给中学生讲课。
白天我上班,晚上就回老头的小房子,抱着小太阳取暖、备课、写题。
陈思理每天都会联系我很多次,发很多消息。
他让我把兼职机构的课表发给他,每个课间掐着点给我打电话,早上问我吃没吃早餐,中午问我吃没吃午饭,闲暇问讲得什么,有没有小朋友欺负我。
他那边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只有时传来些絮絮的交谈声和玻璃磕碰声。
我听着他那边的杂音,边想象他所处的世界,边慢悠悠损他:“神经病,小朋友欺负我什么。”
“神经病不见得,倒是想你要想出病来了。”
陈思理说情话信手拈来,每次这种时候我就会把手机扣紧,很紧张说:“你别让别人听见了。”
陈思理呵呵两声,“我想我‘好兄弟’怎么了,‘挚友’比情人还难得,想出病还不正常?”
强词夺理,但天高皇帝远,我确实也拿他没办法。
陈思理热衷于把他所有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偶尔会在我下班后打视频过来,视频里就会出现他朋友的影子。
有一个女生,还有一个男生,偶尔还会有几个比他小一些的小孩。
“喏,这个臭着脸的叫秦知微,这个笑面虎是沈琢,”陈思理一个接一个介绍,“这个是我弟弟,这个是我表妹。”
镜头从很多人脸上一晃而过,背景是庄重贵气的中式装修,陈思理笑得很开心,说着还拿出了自己过年收的红包,金红色刚在镜头里漏了个边,他就被人摁出画面。
视频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又吵又杂乱,不难听出陈思理正在被人追着跑。
“老娘的百达翡丽!你把我那么大个首饰弄丢了你给我在这炫耀你的压岁钱!?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
“等会!卧槽!知微姐!不能拿那个,那里面装的画是真迹!”
“哥,小心!等会,知微姐姐,你冷静,我赔你!”
“……赔不了,那套是从原石开始就被拍下定制的。”
我没出声,在吵闹中默默挂断。
有时陈思理带给我的感觉真的很虚幻,他所处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像同一个世界,我待在狭小的黑房子里,甚至都会忍不住怀疑陈思理这个人是不是我的臆想。
晚上陈思理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生气。
我说没有,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闯祸了?”
“嗐,多小的事情。”陈思理不以为然,“她小时候把我爷爷拍下的瓷碗当成过家家玩具,我都没追究她,一个小项链不至于。”
我盯着他的脸,没说话。
陈思理像是察觉了我的心情,声音放柔,“怎么啦?”
“感觉你离我挺远的。”我诚实说。
“想我了。”陈思理脸凑近镜头,像个傻子,“想我了也不知道直说。你在哪呢?”
“在……”我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街,“在你小区附近吧。”
“呦,这不是正巧。”陈思理声音清澈,“夏屿,回头。”
我心跳都差点停了,下意识回过头——
空无一人。
“……”我捏紧了拳头。
拧眉回过身,“陈思——!”
然后就被人猛地冲过来抱住。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陈思理在我脖颈边猛蹭,声音依旧不真实。
“我在呢。”陈思理抱我抱得很紧,“夏屿,我在呢。”
他爽朗的笑声落在我耳畔,我忽然鼻子有些发酸,捏紧手机看他。
陈思理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风霜,见我表情,他高高扬眉,亲了亲我眼睛和鼻尖,“干嘛这副表情,这是多想我啊?快说,说你很想我。”
我躲开他的吻,“……滚边去。”
“就不。”陈思理穿着冬装,毛领裹在身上,像条毛绒绒的哈士奇,“就不就不,我飞了八个小时,辛苦死了,就是赶在十二点之前来见你,你还让我滚?没良心吗夏屿,啊?”
他歪头咬我,“啊?”
他亲得我实在是痒,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你,喂你别亲了,喂,陈思理,真是狗吗?”
我摁住他脑袋,陈思理好不容易才停下,抵在我耳边悄悄问我:“夏屿,你明天上班吗?”
我毫无防备,“不上,怎么了?”
“去我家吧。”陈思理说,“陪我过生日。”
我一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陈思理家的客厅点起了蛋糕蜡烛。
陈思理很认真地许愿,我也很紧张地看着他许愿。
我脑袋里原本还装着下节课备课的内容,但是在那个昏暗的瞬间突然什么都没办法思考,满脑子都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真的发生了要怎么办,我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要做什么准备吗?
或许可以现搜一下教程。
我会做卷子上的所有题,我很聪明,这个也一定没问题的。
嗯,没问题。
“呼。”陈思理许完愿了,他朝我靠近。
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还没等他开口说点什么,我先豁出去按住他肩膀亲了上去。
“唔???”陈思理先是瞪大眼睛,但很快反应过来,按住我的腰夺去了主导权。
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我满脸潮红,脑袋里一团浆糊,舌尖发麻。
陈思理也好不到哪去,他撑在我身上,按着我的手跟我十指相扣,抽过沙发抱枕垫在我腰下面。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
“怕你累。”陈思理声音很哑,捞起我腿架在他身上。
我有点害怕,他俯身下来与我接吻,很温和地安慰我,“没事的,只在外面,用手和腿就行。”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问,但很快明白了。
歇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地上和垃圾桶全是纸巾,我跟陈思理躺在沙发上,累得浑身腰酸背疼——至少我是这样。
“早上煮面吃……?”陈思理趴在我耳边,“冰箱里还有……西红柿和鸡蛋,还有瘦肉……”
“你先去,”我手挡着眼睛,已经不愿意回想昨晚,“刷牙。”
“干嘛,害羞啦。”
我放下手瞪他,“你说只用手和腿。”
“那怎么了?”陈思理坦荡得很,“情到深处谁控制的住,我就是试试,你不也蛮舒……嗷!”
我面红耳赤,“滚去刷牙。”
*
那天我和陈思理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我不常累到这种程度,整个人已经不想动。
陈思理倒是活蹦乱跳,甚至有点得寸进尺,洗澡的时候都想闯进卫生间帮我洗。
被我揍了两顿后他才安分,晚饭后穿着同款睡衣,拿着手柄和我一起打电视游戏。
双人游戏一开始我很青涩,前十关走得异常艰难,但很快就掌握了规律和数值,从第十五关开始就不需要陈思理搭救,以坐火箭般的速度直接带着陈思理窜过第三十关,拿到了游戏最高成就。
电击小子捧着奖杯出现的时候,陈思理整个人恨不得捧着我脑袋亲,满眼都在亮星星,不停说:“夏屿你太厉害了吧,我跟陈思商打十遍都没打过,跟你一遍就过了!”
我咬着棒棒糖,还是恹恹的,“陈思商谁?”
“我弟。”陈思理坐在我身后,把我抱在怀里。
他体型比我大一些,手绕过来牵起我的指节,“小屿,我们以后结婚,可以在巴厘岛办婚礼。”
“就让陈思商那个臭屁小孩当花童。”
“亲朋好友不用太满,三四桌就够。”
“到时候我打一副对戒,我们一起带着。”
“结婚后,还可以去旅行,不知道你到时还上不上学,也许是大学生,也许是研究生,或者博士。跟导师请假不知道麻不麻烦……旅行的话我要天天跟你待在一起,从白天到晚上再到白天。”
“夏屿,我想想就很幸福。”
“和你永远在一起,这件事我只是想想都很幸福。”
一个人真的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吗。
我听着陈思理的畅想,内心那个阴暗的角落又开始滋生怀疑。
陈思理,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呢。
他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把残缺的我放进他的未来?
容颜会老去,学识会消退,聪明和漂亮都是易碎的,爱也是。
我脑海里不受控的浮现过很多人,有我歇斯底里的父母,有满是雀斑的女老师,有收破烂的老头。
我很惶恐,陈思理太好了,好得我实在惶恐。
我真的有勇气一直走下去吗?
我和陈思理,真的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我忍不住这样想。
好有压力啊。
“陈思理。”我开口喊身后人。
陈思理脑袋搭在我肩膀上,“嗯?”
“你生日愿望是什么?”
“……夏屿能在今年给我名分。”
陈思理咬了口我耳朵。
我笑了笑,没说话。
*
那个寒假,陈思理带我尝试了很多东西。
我的补习班机构在陈思理生日后没过几天,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被端掉,老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不赚钱也要把我工资发出来。
然后我拿着这笔钱,跟陈思理去了另一个城市旅游。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大城市,与县城既然不同的繁华差点迷了我的眼。
我和陈思理在各种街道合影,尝试各种小吃,因为饮食偏辣,陈思理狠狠上火了几天,口腔溃疡那几天一亲就疼,越疼越要亲。
“这点小伤决不能阻止我。”陈大少爷疼得在床上打滚也绝不认输。
我看着他都跟着肿了的下唇,无奈说:“但我不想一亲就是药粉味,你还是忍忍吧。”
陈思理这才消停。
但黏人黏得更狠,尤其是晚上。就算不做什么也一定要抱着我睡觉。
“感觉我离不开你了。”陈思理无数遍这样说。
没有谁离不开谁的。我也无数遍这样想。
旅游的那段时日,我学会了射击和滑板。
射击是由于陈思理看中了挂在游乐场气球摊上的高达。
他看见机器人就走不动道,自己兴致勃勃的花了一百来块,什么都没拿到,为此甚至打算发动钞能力直接买。我说让我试试,老板看陈思理太惨,说只要我一次性打完三排,就让我拿走。
我做到了。
陈思理捧着高达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在发光。
“小屿,我想过了,”陈思理言之凿凿,“你从现在开始进射击市队训练,我给你投资,不出两年站在国际赛场上没问题。”
“敬谢不敏。”我拒绝。
滑板也是陈思理的一时兴起。
他在滑板公园打卡时看见别人滑得又帅又潇洒,简直威风凛凛,突然跑到我跟前说:“我也会,我给你露两手。”
接着就买了块滑板,一言不发冲进公园。
说实话,他滑得很好看,意气风发,我都移不开眼。
滑完后一堆人鼓掌,想加他联系方式,他都摆手拒绝,只抱着滑板到我身边,“小屿,你要不要试试?我教你。”
一个小时后,我也能在板上站稳,一脚划出去十几米远。
“你真的做什么都很有天赋。”陈思理继续夸我,“怎么会做什么都这么厉害?”
陈思理眼中的我似乎比我自己认为的要好很多,我感觉他是因为喜欢我才给我加了很厚很厚的滤镜,所以听到这样的夸赞我也是笑笑就过去。
我感谢陈思理,他能给我带来成绩以外的认可,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有这么差。
也无奈陈思理,他才是我眼里很好很好的人,我再怎么好,比上陈思理,总要差很多。
*
回去的最后一天,陈思理和我在酒店没出门。
我们研究了一会之前从来没碰过的东西,陈思理说:“怪不得说像雨伞,感觉也好奇怪。”
我整个人陷在枕头里,被他的墨迹难受得恨不得揍他一顿。
“你到底,来不来?”我忍无可忍,“不来就滚。”
“正式的等你上大学吧。”陈思理凑过来亲我,“我可不敢耽误大学霸。”
不知天昏地暗多久,陈思理帮我洗完澡,收拾完狼藉,才躺在我身边。
我昏昏欲睡,陈思理指腹抹过我眉尾,“小屿,你以后想去哪上大学?”
“北大……”我实在是累极。
“北大,”陈思理把我抱紧了些,“北大好啊,离我也近。”
“……你也考北大?”我嗡声问。
“那考不上,”陈思理很有自知之明,“最多就是去申请里面的其它专业项目,应该会去北京随便哪个本科大学的商科吧。”
“怎么……”我逐渐没了声音。
怎么能是随便哪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