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热浪扑天，空气被火烧得愈来稀薄，沈月林气力所剩无几，他眼前散出虚影，后撤的脚步踏在向下的楼梯上，木板咯吱作响让沈月林又攥回了意识，他快要撑不住了，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血口。

透过楼梯，脚下火海肆谑如地狱，赵白见沈月林脸色苍白，他贱笑着说，“沈兄，何必苦苦挣扎，不如就从了我，赵某不计前嫌，定不会亏待了你！”

“痴心妄想！”

沈月林说话动气，阵阵眩晕袭来，楼前的火舌就快要舔到沈月林的袖袍。

楼梯两端的连接处还很结实，但中间的木板已被火苗舔得发黑，赵白接连踏下几节楼梯，沈月林觉得距离还不够，但体力已经不允许让他继续耗下去了。

沈月林决定豁出去，他猛地向后仰倒，诱骗赵白刺向自己，赵白见机向下踏了两步，刀尖被热浪烘得温热，沈月林只觉得腹部传来无休止的刺痛。

赵白正处楼梯正中，他狂笑着加重手上的力道，脚下的楼板晃动。

沈月林忍住嗓中上涌的腥甜，他猛得跃起，腹部刀尖抽离，火光中，沈月林天青色的外袍被照得惨白，他在空中蜷腿，拼尽全力蹬向脚下的楼梯。

赵白突然地遍体生凉，他方才看到沈月林如一只恶煞般俯视了他一瞬。

脚下木板咔嚓作响，在烈火的爆裂声中甚是刺耳，赵白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他欲向后退。

沈月林心一沉，若此番不成，他便做好了与赵白同归于尽的准备。

沈月林攒劲踹向赵白的腿弯，赵白惊慌中重心不稳向下砸去，他太肥了，身下木板被砸得粉碎，赵白身下突觉虚空，圆睁的眼中尽是错愕与不甘，他伸手抓住沈月林被热浪掀起的外袍。

刀剑落入身下火海，沈月林抓紧身旁的楼梯扶手，身体因下坠的惯性撞在楼梯的栏杆上，他猛地呛出一口血，楼梯木板的断裂处正戳着腹上的伤口，沈月林疼得手上几欲脱力。

赵白悬在半空，他紧抓着沈月林的衣摆，布料顺滑，摇晃间赵白又向下滑了一寸，他又怕又恨，放声咒骂。

两人吊在火海之上受着烈火的烘烤。

赵白太他妈的重了！

沈月林眼前一块块地发黑，嘴里止不住地溢出粘稠的甜，他将全身的力气都聚到了手上，虎口撕裂，沈月林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耗尽。

这次下江南，江青特意给他挑了这身天青色的外袍，说是更衬江南好春色，料子柔软，沈月林很是喜欢，之前与屹川在西郊跑马，他也夸过这身衣裳好看。

屹川，屹川如今在翻云，不知一切可还顺利，红绳还没向他讨要，看眼下的情况，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赵白在下面越骂越脏，沈月林腹上被木刺戳得太疼了，他受不住，他想要松手。

“沈月林！我入地狱也要拉着你垫背！我要生生世世与你绑在一起！”赵白死到临头还在念着美色，他紧捏着沈月林的衣摆，他在狂笑。

沈月林也笑了，生生世世？赵白他妈的根本不配！和他生生世世的应该是黎长风！

沈月林求生之心又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劲，他抬腿胡乱地蹬向赵白的手，嘶喊道，“你他妈的去和厉鬼生生世世吧！！”

沈月林的声音响彻整个松雪楼。

赵白眼中尽是恐惧，沈月林用力一蹬，蹬断了赵白与这个世间最后的连接，赵白惨叫着坠进火中，他贪酒贪色，最后死在了酒楼，死在了美人之手。

沈月林身上猛得一轻，他看不见，只听到脚下的火海传来巨大的一声闷响，气浪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