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倚不愿看别人起得比自己早,也蹬上靴子离开了集体寝屋。
即便睡得不好,很困倦,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抱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火炉厅里,工作的人和客人都在吃早饭。
徙倚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就往门厅和门廊走。
门外天空依旧繁星点点,只有荒之烟火在远处蒙着微白浮光。
三盏。其中一盏在家园的方向,夷则雪山。
另外两盏都在北边。
大走廊尽头的拱门外,一大块暖岩高高挂起。就由它来宣告白昼驾临。
所有在驿站工作的人,不论成年的还是冒冒失失的孩子全都大叫大嚷着跑来跑去。
狂欢了一夜的商贾正准备上路,驿站的人将他们的座驾兽和驮兽牵来,和他们一起清点货物。
还有人将烟斗、钱袋一类东西落在火炉厅,高声呼叫驿站的人帮自己拿。
人们穿着轻便的绳鞋飞奔,看似乱成一团,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徙倚想找个年长且可靠的人——最好像霜旦一样年长,但比那种快活的老酒鬼可靠很多。
她想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烟河在这时出现。披斗篷戴旅帽的她看上去和过往旅人完全是一码事。
她把徙倚拉到一边,“怎样?还习惯吗?”
“我就待这儿了。”徙倚回答,“我睡得挺好,这会儿也期待找件事做。但是现在,我先送你。风松和星铁在哪儿?”
“在畜棚。”烟河专注地端详她,了然一笑,“我们一起去牵吧。”
她们一同穿过川流人群,找到两只时音鸟。
烟河没带行李,将住宿和饮食的报酬交给专人,牵着两只鸟就可以离开。
徙倚一路跟着她。
在院落环带前,她停下脚,“小徙,就送到这里,回去工作吧。”
这种时候理应心怀惋惜和不舍,但徙倚一心念着去找活干,只觉得紧张又期待。
不过,她还是平静地站在这,“我先看着你走。”
烟河凝望她,不动也不说话。
不知名的花串又沉又鲜艳地遮着篱笆,絮莓和小花迎风摇曳。
确实,现在什么都不说就挺好。
“我该走了。”烟河将手掌按在徙倚后背,“你做好分内工作,好吃好喝。”
徙倚点头。
烟河深吸一口气,揽着她的背,跟她很快地额头贴一下额头,“没让你见识到我想叫你见识的,怪可惜。不过,这里也跟雪山老家不一样。你可以看看他们怎么过日子,看看天南地北的客人,也挺有意思。”
“好。”徙倚笑着应。
烟河松开她,停顿了一下,才一本正经地说,“阿莱芙永照前路。”
“阿莱芙永照前路。”徙倚答。
烟河钻进院落之间的小路,两只鸟一前一后跟着她。
花串和草叶从两边蹭她的靴子。几片已变成金色的晚铃树叶慢慢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