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观南发表完感言就被法警搀扶着带下去了,人刚走到门框那,张万尧就扯着嗓子喊:“我申请第二位证人,赵旗上庭。”
唐捐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扭过头问张万尧:“他不是高血压犯了来不了吗?”
张万尧单手撑着脑袋,镜框往下一拉,黑眸直嗖嗖盯着人看:“别听赵怀正在那放屁,人好着呢。”
唐捐把他的镜框往上抬,又调了下镜腿,确定端正了才没动,嘴角上扬:“好好看着,别说话。”
张万尧心脏“咚”的一声,那一刻,他脑子里全是唐辙,他一定在的,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会缺席。
赵旗坐好后就直接开麦:“我赵旗,原东城公安局刑侦支队侦察员,在1999年腊月二十八早上十点半左右在地下仓库门口看见贾贤跟程伟两人合力给唐辙注射了高浓度□□,唐辙咽气之后,贾贤让程伟去拿匕首,然后我就赶紧跑了。”
覃良问:“为什么他们都去出任务,你却还在队里?”
赵旗:“我是走了,中途折返回队里拿手铐,这个易观南知道的,要不要把他叫上来一起问,趁他还没走远,还来得及。”
覃良:“不用了,你说亲眼看见唐辙咽气了,你怎么确定的?”
赵旗瞳孔一颤,匆匆瞥了一眼唐捐继续回答:“我亲眼目睹唐辙被注射高浓度□□之后抽搐挣扎的样子,看他用力蹬腿,眼球突出,最后慢慢没了力,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贾贤担心他没死,又给他推了一管,这下必死无疑了。”
覃良看了眼一脸坦然的贾贤,最后问赵旗:“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进去阻止这一场罪恶?”
覃良的话,让庭上的人基本都傻了眼,包括唐捐,这些话他可以问,公诉人也可以问,唯独覃良不行,这是违反律师大忌的,也就是老东西常挂在嘴边的,不要在案件中投入过多私人感情,这很明显是在抱不平了。
贾正仁第一个坐不住,扭过脸对着覃良就是一顿骂:“覃三炮你他妈在瞎问什么?我爸他不可能杀人。”
覃良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遭,提前拿了文件夹挡在自己脸颊上,避免了一波口水攻击。
赵旗觉得有意思多了,嘴角动了动,回得坦然:“我当年怂,怕贾队长报复我,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这个答案,满意吗?”
覃良不说话,贾正仁倒是接话接得快:“赵旗你就是一个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爸当年就是□□被砍了头,要不是我爸坚持把你招进来,你这辈子都当不了警察,现在全家都他妈润国外去了,突然回来瞎蹦跶什么呀,满嘴瞎扯淡,我现在就告你诽谤。”
没等苏院敲法槌,贾贤那边先吭了声:“正仁,别乱说话,听着就行。”
贾正仁委屈极了:“爸,这个时候你再不讲实话就真的没辙了呀,你真就那么想死吗?”
贾贤又顺势往桌子上一趴,又不吭声了。
张万尧沉着个脸从父子俩身上扫过,看向赵旗:“证人赵旗,1999年1.27案的那把黑色砍刀,在案发现场你是否有看到手把处有血手印?”
赵旗:“哪来的血手印啊,那刀就是我戴着手套装进证物袋的,上面全是血,没看到手印啊。”
张万尧:“当时天黑,你怎么确定上面没血手印的?”
赵旗:“正因为是天黑,我头上戴着大灯呢,亮堂着呢,错不了。”
张万尧:“贾队长说你眼神不好,看花眼了,上面有血手印。”
赵旗:“他才是瞎扯淡,我眼神好着呢,98年枪王比赛我还拿了冠军呢。”
张万尧:“那手把处的血手印到底怎么来的?”
赵旗声音高了点:“压根儿就没有血手印,都是贾贤跟那个指纹鉴定专家瞎掰的,他俩经常干这种事,96年的赵洛城案,把人都抓进来两个月了还没找到关键证据,结不了案,贾贤就跟那个指纹专家搞了个指纹鉴定,把人给送上了刑场。”
覃良举手:“审判长,他们目前所说的事情都与本案无关,并无实质证据,且涉嫌诱导和诽谤,我有异议。”
苏院沉了口气,目光落在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身上,这个当年豁出命去抓犯人的枪王,就因为父亲那档子事,在支队待了二十年还是个侦察员,刚进来的小警员也敢挤兑他两句,他也总是一笑而过。
如果程伟没死,他估计能在队里一直待下去。
“血手印是当年给唐辙定罪的唯一物证,必须搞清楚它的来由,关于指纹鉴定专家的事,可以列出有文字报道的实证,不要信口雌黄。”
张万尧闻声碰了碰唐捐的胳膊,唐捐就知道老东西又开始踢球了,什么毛病,总是说到关键处就让他出来圆场。
唐捐定定神,从大屏幕上找到自己的那份文件夹,点开就是一张来自1997年的旧报纸,寻真报社的《法治明天》,标题就是:「3.18赵洛城案真凶归来,指纹鉴定专家蒋辛耒马失前蹄,恐被追责。」